细数着,三天光景也就过去了,这三天来,尚书府惊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无论是立足在风口浪尖之上的何于飞还是众矢夭之的何秀心,都在何府那一场血肉模糊的命案之后成了一滩静谧的死水。
这天一早,何秀心早早的就收拾了东西从何于飞现在住的院子里退了出去,表面上这是何于飞大获全胜,可实际上,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何秀心远远要比何于飞想象中的要绝情,所以这也是何于飞大的败笔,再往深了说,这也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就在何于飞以为自己可以安逸几天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又找上了门来。
这一天,尚书府里一片祥和被打破,打破这一片祥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且,这群人是来自宫里的内侍。
“陛下有旨,宣尚书府七小姐何于飞入宫觐见。”
内堂之内,何于飞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茯苓,何于飞出声问道:“父亲上朝可曾归来?”何于飞总觉得皇帝突然让她进宫,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自己的身份有几斤几两自己掂量的清楚的很,何于飞觉得,这个决定自己还做不来。
茯苓低下了头,直道:“未曾。”
“还没回来……”何于飞犹豫着站了起来,可没给她更多的时间,那群内侍又催促了起来:“何小姐还请快些启程,若是误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咱家也不好交代啊。”
这是容不得自己不去了。没有想太多,何于飞只好撇下了茯苓等人,只身前去。
尚书府到皇宫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在马车之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何小姐,咱该下车换走的了。”
何于飞应了一声,单手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扇等待尘封的宫门,蒙尘的城墙,比之凉国,却是少了几分阴暗,多了几分寂寥。
在内侍的带领之下,何于飞走了许久,一路走马观花,何于飞尽将皇宫繁华,收入眼底。
那内侍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何于飞也深有他想,皇宫向来都是都城最繁华之所,而这最繁华之所又不是平常人想看就能看到的,是以何于飞这种久居闺中的女子看到这样的满眼繁华,却还能不为所动,这究竟是何等的心静如水?
无欲无求,可这样的人看起来也不像啊。
“不知公公要带于飞去何处?”终于何于飞主动说出了这路上的第一句话。
“议政殿。”那内侍一脸严肃的回答。
“议政殿?”何于飞这就纳闷了,这个点那些朝中的大臣还没下朝吧?皇帝这是要在议政殿里召见她?这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个用意?何于飞总感觉,这已经不仅仅是皇帝想见她这么简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这真的是一场自己不该走进来的纠纷。朝堂,从来就不是女子能够随意涉足的地方,只是,思前想后的何于飞还是想不出皇帝这一次在议政殿里召见他这个不起眼的人物是怎样的一个企图。
明堂之上,那束身影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在文武百官之前,何于飞就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情势之下一步一步向那里逼近。
“宣何于飞觐见。”
太监的声音极其的洪亮,何于飞一步走去,总感觉这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这个皇宫他来的莫名奇妙,当然今日的一切也是自己万分都没有预料到的。
在前方一个显眼的角落里,何于飞看到了何尚书的存在,与她一样,这个时候何尚书也如何于飞一般的万人瞩目。
正低头走着,何于飞听的有人唤了她一声,何于飞抬头,正好的对上了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浅笑吟吟的陈烈,在这样的情况下,何于飞也只能对着陈烈点头不语。
“臣女何于飞就见过陛下。”对着龙椅之上的那个半朽老人,何于飞毫不吝啬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亮,不乏稳健,没有一丝的紧慌,令所有人都打心底里重新用心的价值尺度去衡量这个人。
许久,皇帝的声音从何于飞头上飘了下来:“早前朕便听皇后提起过你,只是一是事务繁忙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得以一见,也算是了了大伙的一片心愿。”皇帝的声音落下,谁也不敢插嘴,此时又听皇帝接话:“凤凰于飞,这名字取得好,也不愧是何尚书的女儿。”
“臣管教无方,愧不敢当。”何尚书;连忙站了出来推辞道。
皇帝这一通话说下来何于飞只觉得是莫名其妙,来的时候太监说皇帝和众大臣等她许久,怎么自己来了,皇帝倒是悠哉悠哉起来了?难道开门见山,有话直说的不好吗?
只是经皇帝这么一说周围倒是有不少人对着何于飞议论纷纷了起来,一时间骤起的风云直叫何于飞感叹世间纷挠,无所不知,再者诺大的沧海桑田之间,究竟哪里才会是永恒的净土?
发乎情,止乎礼。这样的一阵风云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灭,这些大臣们的分寸掌握的是比谁都要精准的。
终于,安静下来了。可皇帝没有给何于飞喘息的机会。
“丫头,朕今日唤你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是因你在南桥寺忍辱负重,又为侦破圣僧一死之案有功,朕要赏你。”
皇帝这一番话有砸在了所有人的耳中,这下谁都不能在淡定下去了,因为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的堂而皇之的要把当日南桥圣僧之死的说出来为何于飞加冕,更没想到,皇帝会在如此的场合之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身为天子,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自是不能收回的。
“陛下隆恩,于飞愧不敢当,当日之事,纯属巧合,于飞决然不敢邀功。”自古最难消受帝王恩,何于飞也不知道皇帝这一通的悬赏下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至少这对自己眼前的境遇来说,是不太正常的,因为就算皇帝要奖赏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大的排场,要搞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更何况,当日的情势之下也容不得何于飞选择,她别无他选,除非她选择坐以待毙。
只是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对谁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这件事是南桥寺自己人做的,而关于这件事的处理的结果在外界来说又是极少人知道,如此一来,何于飞身上也并不可能是那样的一清二白,本来这个时候无声的沉寂可以让人将这件事淡忘,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帝却要将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如此一正一邪,一黑一白,就再也难分高下了。
何玉飞不敢邀功,皇帝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大的触动,只见这个时候皇帝赫然的就换了一副嘴脸,神情严肃的盯着何于飞和在场的所有人:“还有一事,那就是,何于飞你可知罪!”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吸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皇帝和何于飞,这究竟是要演哪出?刚刚还是好好的一顿褒奖,怎么这才一会不到就要翻脸了呢就算善变,也不应该如此之迅速吧?
旁人不知所谓,何于飞却了然其味,看来皇帝是想让自己来一个功过相抵或是过淹没那一点微薄之功德了。只是,自己究竟又是那一点触怒了龙颜?何于飞觉得这有一点匪夷所思,皇帝是一国之君,总不能随着林思城那样字无理取闹吧?虽然说这两人是父子,可是人与人之间总还是要有点区别的吧?
“于飞斗胆,不知自己所犯何罪?”何于飞对着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没有退缩,她迎难而上。富贵险中求,倘若皇帝想要给自己定罪,那就算是自己有了那金蝉脱壳的妙计也是无济于事的,同样的,只要皇帝想自己不死,拿自己就算再怎么的了无生气了,他照样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时候,何于飞看了一眼何尚书,发现何尚书也是一脸子的措手不及和慌乱不已,可当她转眼去看陈烈的时候,却发现他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平静,就连皇帝的那一分严谨和他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就在所有人都还明白皇帝用意的时候,皇帝向身边额太监招呼了一声,不一会,那太监就拿了一个盘子呈到了皇帝额面前。没有留任何的悬念,皇帝让人将那盘子上的东西铺展而开。
这盘子里放到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日在南桥寺内,史连萧所作的哪一幅画,可是为什么这幅画史连萧明明是交给了陈烈,陈烈也答应为史连萧重做了,最后怎么又落到了皇帝的手中,甚至出现在了这个大殿之上?
想想,何于飞也觉得甚是心凉,抬头望了一眼陈烈,可陈烈的眸子里沉浸的永远都是不为所动的一点涟漪,就像这件事,他只是一个陌路相逢的路人那般。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何于飞,朕倒是小看你了。”
皇帝一字不漏的将何于飞当日所写之字念了出来,与其同时,在场的每一个人看自己的模样的都是异样的,只是这波一样却又显得大同小异,格格不入了起来。
“毁谤河山,乱我军心,扫我士气,妖言惑众,你还敢说你无罪?”
一念天涯,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