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大红的盖头,不知何时的何于飞发现自己已经进了陈王府,虽然何于飞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但她听得见,今日前来参加婚宴的人,有很多。
有故人,也有新人。虽然身临一片嘈杂,可何于飞还是能感觉到牵着红布的另一头的陈烈脸上的笑容。
今日,他该是尽兴了吧?
此时,何于飞没有感觉到另一头的拉扯,正以为是到了拜堂的地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吆喝:“皇后娘娘驾到。”
“见过皇后娘娘。”一时间,何于飞听闻周身的人齐齐的说道。虽然不知他们是否已经行了跪拜之礼,但此时的何于飞是顶着大红的盖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诸位平身,无需多礼。今日乃是我儿大婚之日,陛下公务在身,出不得宫,哀家便来凑凑这个热闹。”说完皇后笑盈盈的看着陈烈和何于飞,随后被人安置在了坐上。
皇后入乡随俗,那一切自然都是如约而行。
万事俱备,那接下来的,就是拜堂了。
在万声期待之中,何于飞与陈烈共拜天地,可就在这个时候,何于飞听闻身后又冒出了一个声音:“在下迟到,待会自罚三杯。”
何于飞一耳就将这个声音给听了出来。是郭嘉,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凉国境内吗?
而且,这国家所到之处,必定不会一片风平浪静。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日,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有我在,放心。”看着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的何于飞,陈烈也感觉到了何于飞的不对劲,连忙低声安抚道。
何于飞应了一声,或许这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呢?再怎么说,自己和郭嘉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的半个朋友,且就看在在灵州的时候对自己的好生招待,何于飞也不能轻易的将人家从这里赶出去。
可何于飞还有一事不明,既然自己的婚事是陈烈昨日匆匆筹备的,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个消息传到凉国境内,那郭嘉又是怎么知道的?
顺着大红盖头地下的一点缝隙,何于飞试图着去寻找郭嘉的踪迹,然而自己却像一个迷失的羔羊一般,完全找不到方向。
或是陈烈等的急了,方才继而的追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说着手中已经加大了拉扯的劲,这个时候只要何于飞做出任何一点反悔的举动,陈烈就会竭尽全力的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这一次,谁也无法将她夺走,他等这一天,等的太长太长,他等不下去了。
“没有。”何于飞的答案很决绝,对着自己的面前直接的就拜了下去。哪知道刚到夫妻对拜的时候,那郭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这一次,他是可以的扬大了其声:“奉大凉陛下之命,今将凉国至宝涂炭刃奉上,恭祝陈王与惠文公主,百年好合,五世其昌。”
这个时候,不但是陈烈在注视着何于飞,就连说那话的郭嘉,也在对何于飞全神贯注。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决定着自己的成败。说的简单点,郭嘉是在等何于飞的抉择。
涂炭刃对于何于飞来说,绝对不会陌生。这正是当日平西王手中之兵刃,乃是凉国先帝刺下,后在平西王被斩首之时被萧镜收回,连同当日的玲珑锁,一同被供奉在凉国的皇陵之中。
刺刃一出,注定的就是一场生灵涂炭。在何于飞的记忆之中,一直都是如此,几乎每一次自己的父亲出征之时,定会将涂炭刃擦拭干净,那干净的程度,俨然就是一块清澈的明镜。可每次等到自己的父亲凯旋而归时,又有满是血迹,这些血迹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拭去的,这是长年累月的杀戳累积下来的。
见过这把刀的人很多,可是知道这把刀的名字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但似乎这个时候,何于飞感觉到了陈烈的异样的心跳声,她有一种预感,这把刀,陈烈就算是没有见过,也必然听说过。
是啊,对于陈烈来说,这把刀他完全不陌生。当日的陈老国公正是死在了这把刀之下,这个时候,郭嘉将这把刀拿出来,那是赤裸裸的羞辱,将曾今陈老国公的失败一一的甩在自己的脸上。
同样的,对于何于飞来说,这是一场告诫,何于飞心知肚明,这把刀是陈烈的耻辱,同样的也是自己的耻辱。
无论是自己还是陈烈,这个时候内心忐忑的程度永远都是无从遏制,在大喜之日将这把刀拿出来,这才是萧镜的高明之处。
他定是料定自己会因忍受不了往事与内心的羞愤甩袖而去,所以才会如此。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都已经打算一错再错了,他还是要来阻挠她?
一世的宿敌,那生生世世都要与她为敌吗?
忽然,一股坚定在何于飞的脸上蔓延了开来。
周身一片静籁,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何于飞对着自己的眼前摆了下去,随即站了起来,扬声道:“惠文多谢凉帝挂念,这涂炭刃,惠文定会好生保管,定不负其之所托。”
萧镜的寄托是想用这把刀来破坏今日的婚礼,可这涂炭刃本身的寓意却是拿起这把生灵涂炭的凶刃,换天下一片安宁。
她的周身恨意,早已经化作了滔天的怒火,竟然萧镜让这把刀落在了自己的手里,那自己就一定要将这把刀插在萧镜的胸口之上,告慰她郭家满门的在天之灵。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那浑然而生的气场生生的将人震慑,虽不知道那红盖头地下的人是何模样,但闻这气势,就可以断定这定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豪。
似乎正是何于飞的这一声下去,那郭嘉是彻底的没声了。。
在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何于飞都在反思刚才的事情。她在想,如果萧镜送涂炭刃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和陈烈的话,实乃大材小用,杀生刃在凉国人的眼中,几乎是接近了镇国之宝玲珑锁的地位。
玲珑锁只是一个试探的幌子,那么这把涂炭刃,是打算向陈烈宣战了吗?
这个想法,不但可怕,而且大胆。
何于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一场仪式完完整整的进行下去的,她只知道等到她的耳根清静下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了陈烈的面容。
他笑的还是那么的灿烂,且这个时候,何于飞也回到了她们的新房之中。
床前燃着的红烛,屋内的一切陈烈,都时时刻刻让何于飞警惕这自己,自己俨然已经成了个有夫之妇。
“别的都不要多想,累了就先歇会。”
将红盖头丢到一旁之后,陈烈正打算为何于飞减轻负担先帮她把盖头卸下来,却被何于飞挡了回去,道:“你先出去招呼那些人吧,总留在这不好,且皇后娘娘也在,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话虽如此,何于飞更多的,还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因为以她现在的心境,也只有绝对安静的环境才能将自己的情绪彻底的沉淀。
她不希望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到今日的这个夜晚,或者换句话来说,她不愿意去辜负陈烈。
辜负便是亏欠,不知什么时候起,何于飞亏欠陈烈的也已经数不清了,可同样的陈烈也是如此,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棱模两可。有时候坚如磐石,可有的时候,又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于飞这是打算赶我走吗?”陈烈笑着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何于飞自然是毫不回避:“就算是吧,我需要一点冷静的时间,你放心吧。”
确实,她需要冷静,这一点陈烈也明白。可他最害怕的,就是何于飞冷静不下来。
是以,这个时候,陈烈还是不放心:“那我先出去,今个六公主也来了,我让她过来与你说说话也好。”
闻言,何于飞眼睛一白:“我看这还是让皇后娘娘去说吧,你去,不合适。”
想了想,陈烈觉得好像也是那么的一回事。
“无论如何,我只要我要的结果。”说着陈烈站起来转身离去,走到门外的时候,陈烈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何于飞声音很小很小的说道:“于飞,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走到这一步,他们谁都无法全身而退。虽说病去如抽丝,可是这种把筋骨从身体里抽出去的痛楚,他已经怕了,他不想再经历,也不愿让何于飞经历。
现在他们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夫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边,陈烈刚走,茯苓又端着一些吃食走了进来。原是陈烈怕自己饿着,临了的就吩咐茯苓给自己先送过来填填肚子。
前世何于飞出嫁的时候,是一天都没有进一粒米,那时一心只想着与萧镜同归于尽,心里也没这么多的念想,完全的就感受不到饥饿。这才一天不到,何于飞的肚子就开始闹腾起来,这一下何于飞不得不开始感叹那些洞房花烛夜坐红床却不吃一点东西的人来了。
一阵感叹,何于飞拿起了筷子,没吃两口,就听门外传来了林思筠和张嘉等人戏谑的声音:“哟,这人家前边的宾客还没开席,我们的王妃却忍不住开小灶了,这陈王还当真是疼你呀。”
何于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