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不是不适合议亲么？”
何尚书的这一句话，让何于飞听出了别的意味，与其是说林思筠不适合议亲，倒不如说是因为林思筠的名声不清净，虽然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被压了下来，其中的种种何于飞也向何尚书解释过，奈何天下人的眼却是无法洗濯了。
林思筠是被印上了不清洁的烙印的女子。尚书府若是迎了林思筠进门，那必然就会饱受非议。
“可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何于飞也很干净利落的说道。
皇后的意思，那几乎就是即将尘埃落定的事情了。
即使是如此，这何尚书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皇后做的有些不太厚道，这不是明摆着把这烂摊子甩给尚书府了么？
“父亲，此事也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秀知也不会深陷其中。”
“怪你？”何尚书提声问道。
何于飞点了点头，随即就将事情的原原委委给何尚书说了一遍，听闻此言的何尚书，神色幽深，脸上毫无喜怒。许久之后，他睁开了双眼问何于飞道：“既然皇后娘娘将这件事委托与你，你与六公主又是交情不浅，倒不如你有何看法？”
这个时候，何尚书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何于飞就是皇后请来的说客了。
“此事倒不存在强买强卖，皇后既然让我来询问父亲的意思，那自然就是在意我们尚书府的意见的。这件事我们要是不愿，自然可以大义的回绝了去，只是只怕日后那些是是非非传了出来，我们尚书府就会成为在六公主出家这一件事上落井下石的人此不仁不义的名声，对父亲你日后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会是堪忧的。”虽然何于飞还是比较赞成林思筠嫁入尚书府，但何于飞说的这些话可不是信手拈来吓唬人的。
空穴不会来风，何于飞是在帮林思筠，也是在帮尚书府。
听完何于飞的话，何尚书沉思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那这六公主的习性如何？”
何于飞一愣，这何尚书没有再问别的，反而是问起了这林思筠的习性，这是同意了的征兆么？
深吸一口气，何于飞毫不含糊的说了上来：“知书达理，才情满怀，知情守一，配得上秀知。”
何尚书白了何于飞一眼，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虽然说这六公主并没有多大的声望，关于她的传闻何尚书也是鲜有耳闻，但自家的女儿看得上的，自然应该也是不错的。
“公主之尊，嫁入我们尚书府门庭，乃是下嫁。皇后娘娘如今既然提了出来，我们自是没有回绝的道理，何况这秀知也是未曾谈婚，若皇后真的是铁了心要保六公主的话，那自己做再多的反抗也只是无用功。一番辛劳的推辞，最后也敌不过皇帝的一旨赐婚。”
“父亲所言极是。”其实这个时候，何于飞基本的就可以认为何尚书已经是认同了，如果不是因为何尚书眼中的那一丝飘忽不定的话。
果不然，只见何尚书一边将桌面收拾的干净一边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事关秀知的婚事，还是得让秀知来做主。”说着何尚书就唤来了管家去请何尚书。
的确，何于飞似乎还真的忽略了何秀知这一点，假如何秀知并没有娶林思筠的意思的话，那这件事可就不会像是想象之中的那么的容易了。
想到这里，何于飞又想到了那日在鸣秋楼里的那个沈怀玉，想到这里，何于飞就忍不住的叹息。
待到何于飞回过神来的时候，何秀知已经走了进来，可是当何秀知听完何尚书陈述的事情原委的时候，他的表现却是让何于飞意外的那种麻木。
“父亲，如若真的让我娶六公主，孩子定遵从父命。”毫无抗拒的意思，让何于飞是更加的诧异了。
听到这里，何尚书倒是心态平缓了一些，照何秀知的这个表现来看，他并不抵触这件事，甚至还觉得这是他应该尽了的责任。
松了一口气，何尚书站了起来，道：“此事且等你七姐大婚之后再说，此等大事，我还需要与你母亲商议。”要是让赵氏知道自己打算让她的宝贝儿子娶六公主进门的话，怕是还少不了的一番闹腾。
何尚书走后，书房之内很安静，只剩下了何秀知与何于飞二人。
尴尬之余，是何秀知先开口：“七姐明日大婚，秀知在此提前祝贺姐姐姐夫，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说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神伤。
那种感觉就像是皑皑的山峰之上的一棵轻松，虽然屹立不倒，却身临绝境，无处求生。
沉思了许久之后，何于飞选择开门见山的问道：“如此坦率的接受六公主这门婚事，你心中可是真的放下了沈姑娘？”想起自己在鸣秋楼初见何秀知的那会，何秀知为沈怀玉差点招手打自己的场面，何于飞就忍不住深深的怀疑。
同样的，沈姑娘三个字听在了何秀知的耳中，也就像是一根毒刺一般，扎入肌肤，又被取出来，再被扎入。循环往复，无穷无尽的忧伤，逐渐的泛滥开来。
“七姐，你当初说的是对的。尚书府不会让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嫁进来，只可惜你当时说的并不是这么的全面，真正不让我跟她走在一起的人，是苍天。”说完，何秀深深的看着何于飞，仿佛眼前就是一场属于他的倾诉。
明明只是一番感悟，可是何于飞却听出了令人肝肠寸断的滋味，如今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姑娘她……”该不会是沈怀玉跟何秀知说了什么绝情的话吧？何于飞暗暗推断。
“她死了。”何秀知突然就这么冰冷的说道，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死了？”何于飞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在自己面前好好活着的人，怎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对上给何于飞的一脸疑惑，何秀知涣散的脸上露出了麻木的笑容：“怀玉本是凉人，三个月前，怀玉将鸣秋楼的产业迁回了凉地，在路过凉国边境只是，正逢凉军征兵暴敛。而她，死在了凉军的铁蹄之下。”说到这里，何秀知顿了一会，似乎从来没有一刻，他是这样的轻松。沈怀玉的死，他藏在了自己的心中。足足藏到了今天。
造化总是弄人，何于飞地方日一语成谶，自己却毫不在意。
“我没有将她的尸骨带回来，我把她安葬在了她故乡最高的山峰之上。她曾尽和我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去看看自己的故里。”哪知她却死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此生抱憾。
“逝者已去，你且节哀。我看这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何秀知的婚事就是何秀知的痛楚，何于飞不忍心去触碰。
哪知这时却是何秀知拒绝了：“七姐，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六公主也别无选择。”说着瞥了一眼何于飞：“难道说七姐你就情愿看着你身边最好的朋友，一步一步的陷入泥潭，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么？”
何秀知的这一句话，何于飞很惊讶，原来林思筠的处境何秀知都知道，甚至他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我与怀玉此生无缘无份，此时七姐要的是有一个人站出来解救自己做好的朋友，那秀知自然不介意当那个被站出来的人。七姐也大可放心，我虽不会忘了怀玉，但我一定会对我未来的妻子尽一切丈夫的责任。”这是一个承诺，可时承诺之余，何秀知还有一份偏执：“但秀知也请七姐成全秀知一件事。”
所以说，这是一场交易。想到这里，何于飞对眼前所呈现的结果感到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的这些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年少之时的怦然心动，真的就那么的致命吗？为什么每个在少年之时心动过的人，最后都会陷入此等的疯狂？
何于飞是疯狂过的人，她也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见何于飞没有说话，何秀知就直接的说了：“秀知想入陈家军，想请七姐替我向姐夫引荐。”
这一言，何于飞听着就像是一场平地惊雷。“入陈家军，你是想戳杀凉军，为她报仇雪恨吗？可你别忘了，沈姑娘，她也是凉人，这样的结果，也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很显然，这是婉拒了。
可是何秀知却笑了：“难道秀知在七姐的眼中就是此等愚昧之人？”
这一下，何于飞略显尴尬。
只听何秀知继续说道：“我入陈家军，是我的意思，也是父亲的意思。我们何家并没有盛家那般的门楣，我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且胸无点墨，致仕是绝无可能，唯有军功，方能重振门楣。”
不是私情，而是责任，这是何秀知的答案。
“乱世出英雄，你应当为自己而活。”最后的何于飞，这样说道。她倒是没有想到与自己接触不多的何秀知会有如此的担当，向来这样有担当的男子，对林思筠来说，也会是不错的选择吧？
所谓点到为止，她只能左右事态，却不能左右情感，一切最后都还要靠他们自己。
这边，何于飞刚走出书房，那边就见赵氏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