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的有些神秘，笑的有些苍茫。
猩红的鲜血已经不再流动，像是干涸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个人只剩下了一半的身子，而另一半竟然被整整齐齐的划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从屠夫手里侥幸活下来的肉猪一样。
可他还是人，就算身子少了一半也总归还是人。
那这个半边人正在干什么？
正在吃肉，吃自己手里的肉。
他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的眼光比此时此刻的月光还要更冷上几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这个让人生寒的半边人。
可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半边人手里吃的东西。
那是一条胳膊，一条从人身上卸下来的胳膊。
远处的这人突然俯下了身，觉得像是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胃里正在不断地搅动着。
他很想吐但是却吐不出来，长时间没有吃饭已经让他几乎忘记了吃东西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来者是客，为何不过来吃一点？”
半边人最终还是发现了苏鸣，转过头来冲着他所在的方向嘿嘿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人肉确实要比猪肉牛肉那些东西好吃多了，你要不要过来尝一尝？”
苏鸣突然打了一个嗝，觉得空空如也的胃好像要冲出喉咙的束缚。
“还是不了，我对人肉没有兴趣。”
“当你尝过之后就有兴趣了。”
半边人虽然说着话但是却没有动，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苏鸣正往他这里走过来。
这里的平原虽然不像东沙的黄沙，可也算不上西山的山石，坑坑洼洼的让人实在是难以行走。
然而苏鸣毕竟是苏鸣，一个连近乎垂直的山崖都能直接徒步走上去的人又怎么会被这挡住？
所以，他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饿极了？”
“我是很饿，但是我不想吃你手里的东西。”
“哦，看来你不想吃人肉。”半边人并没有看苏鸣，好像他至始至终只看了他一眼而已：“我这里还有一只鸡，你要不要吃了？”
说完，半边人手里竟然真的多出来了一只烧熟的鸡来。
苏鸣突然冷笑起来，说道：“能出现在这个地方而又从燃烧军团下活下来的人想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什么等闲之辈，我只不过是一个流浪汉。”
他说的很对，如果不是流浪汉又怎么会去吃死人肉？
“你不仅是一个流浪汉，而且脑子还有病。”
“哦。”半边人并没有继续理会他，依旧是拿起手里的那条胳膊继续啃食起来，看上去要比他扔在地上的那只熟鸡还要好吃。
“你有没有看到燃烧军团？”
“燃烧军团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苏鸣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谁，忽然乐了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半边人的面前，说道：“你是不是在说我？”
“当然，就算流浪汉的脑子再有病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说自己是个傻子。”
“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傻子？”
“放着好好地鸡肉不吃却要看一个流浪汉吃人肉，你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苏鸣不是傻子，所以他捡起了鸡肉开始吃起来。
尽管这只已经熟透的鸡肉变冷了，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口感。
就连苏鸣仅仅只是在吃了一口的情况下便赞叹道好吃。
“我还有呢，你要不要再吃？”
“不用了，一只鸡就够了。”
“你一个人吃一只鸡当然是够了，但是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小女人呢？你就不准备管她了？”
“我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为什么要去管她？”
“你说的很对，没有关系就不用去管了。”
就在两人都不再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哨声虽然尖锐，可声音却很小。
苏鸣和这个半边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哨声传来的方向，随后就不约而同的又转过头去看向对方。
他们眼中都有着怀疑，但是也带着钦佩。
这种环境下还能警惕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半边人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果然，他还是说话了。
“你就是苏鸣？”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你的传说。”
“我的传说？”苏鸣又笑了，笑的有些虚伪：“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听说过我的传说？”
“因为你是在是太出名了。”
苏鸣不再说话，等到吃完手中那只鸡的最后一口后才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东有无情，西有无义，南北两双鬓。”苏鸣顿了顿，说道：“无义老头和无情老头我都已经见到了，而且还有一个是女的，所以你也只可能是那‘南北两双鬓’。”
“啧啧啧，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
这个半边人确实是南北两双鬓其中的一个，但是到底是南还是北，这一点苏鸣就猜不出来了。
“你听到那个哨声了吧。”半边人明知故问，伸出那唯一的一条胳膊指着远处说道：“那个就是北鬓。”
“那这么说你就是南鬓了？”
“对，南鬓就是我。”他生怕苏鸣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西山遇到江湖上传说已久的苏鸣。”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遇上南北两双鬓。”
“你已经遇到了。”
南鬓突然笑了，站了起来说道：“而且还是在晚上遇到的。”
在月光下，苏鸣终于看清了这南鬓的半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就像被人从中间异常精准的切成了两半一般，左右两面甚至没有一丝的多余也没有一丝的减少。
最让苏鸣惊讶的是看到北鬓之后才发现这两人几乎是完全能够结合成一个完整的人的。
因为南鬓只有身子的左半部分，而北鬓却刚好只有身子的右半部分。
没有心脏的人能活着吗？
答案是不能的，可北鬓却偏偏活了下来，而且还被誉为南北两双鬓之中的一个。
这离奇的事实别说是苏鸣了，就算是任何一个人见到南北两双鬓之后也会怀疑这个纵横江湖的两人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之后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