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苏洛寒真的留了下来。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坐在我的床榻上,我其实已经没先前那么后怕了,但是还是免不了条件反射性的把门上的门栓插了又插,然后小跑着和苏洛寒一起并排坐在床榻上。
我的心怦怦直跳,总觉得不知道从哪儿会钻出个人来,我越想越害怕。
“坐着干什么?自己去睡啊。”
“我,我怕……,苏……苏洛寒,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想跟我聊什么?”
苏洛寒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嘴角揶揄的笑了笑。仿佛看穿了我接下来要问他什么。
“额,你说异界……有没有鬼啊?”
苏洛寒听之,整个人呆楞了片刻,而后彻底被我给逗笑了,“哈哈,于小呆你怕鬼?”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你就说……异界……到底有没有鬼?”
他倒好,那么厉害,当然天不怕地不怕,那我不一样啊,我怕啊!
“那你觉得有没有?”
“那你觉得我要是知道还能问你吗……!!”
“有。”
我的天!!他突然说有,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真的有吗?那是长什么样儿的?
“那……那你见过吗?”
苏洛寒点点头,答道,“见过。”
我心惊胆战的急急追问道,“那他们是不是那种青面獠牙的怪物?是不是特别可怕?”
苏洛寒用着阴森的口吻说道,“是。它们有的两个深深的眼窝,直径有十厘米左右,各自有横径3厘米的血流下来,它们嚎啕着,整张脸是变形着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你的面前,它们有的的牙齿尖利的,然而,并不完整。它们苍老的皮肤,饱经风霜的脸上,一条条的皱纹,双手双脚微微颤抖,嘴巴一开一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了。一双眼睛里,被风吹过,眼睛深深向里凹进,一时间,你从它们身上,它们的空洞的眼里看到了……”
“啊————闭嘴闭嘴!闭嘴你!明知道我害怕你还这么说!”没等苏洛寒说完,我着实听不下去了,我恐惧地畏缩着,模糊的、无以名之的恐惧。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苏洛寒自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惊惧和畏缩,只听他蓦地叹了口气,“你从它们的身上,从它们空洞的眼里看到了你自己的恐惧,惊慌,动容,忿恨,怨悔,黑暗,邪恶,仇恨……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为什么?你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因为你心中有鬼,就总被疑惧缠绕。”
“是吗?是因为我心中有鬼吗?”
苏洛寒安慰式的摸了摸我的头,将我的脑袋一下摁在他的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闭着眼睛假寐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鬼和我所说的鬼,是不是一个概念。异界有鬼族,却也只是一个族类罢了。他们只是擅于使用幻术,只是这根本不足为惧啊,且不说他们其余方面和常人无异。加之今夜不是有我守着你吗,今晚,我保证你再也不会梦见任何让你惊惧的人和事。”
“以前好像也有一个人也曾为我守过夜。”
苏洛寒的俊脸瞬间黑沉了,“谁?”
“不知道。在我的脑袋里,他是一个实诚憨厚的中年男子,脸什么样,我不知道。”
一听到是一个中年男人,苏洛寒周身的威压顿时消散无几。
后来,我不断的给自己做心里设想,苏洛寒说的没错,也许真的是因为我心中有鬼,才总是被疑惧缠绕,我不能自己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所谓的鬼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它们根本不存在,不存在!
何况今晚,不只我一个人,还有苏洛寒在这里。不用怕,我不怕的。
困意来袭,苏洛寒把我放进被窝,掖好被角,“乖乖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
“你……你也睡吧。”
苏洛寒上午说他昨天好不容易把我的事情办完,今早一早上眼睛没合一眼惊闻我老是做噩梦,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连洗漱都抛诸于脑后来了我的依梦阁,今晚上他还想不睡觉为我守夜,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
苏洛寒倍感欣慰,却是无奈一笑,“近日太过劳累,若我一沾枕头,恐怕睡的比你还熟,到时候你若再做了噩梦,我今夜在你这里岂不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并且,我倒想瞧瞧,到底是谁,敢用此等低俗下三滥的手段来恐吓你,要是被我抓住,呵!别怪本宫叫他有来无回!”
苏洛寒前半段还像是把话说给我听,后半断他徒然把声音提高,目光有意无意的扫章门口处,又像是在对着除我以外的人说。
苏洛寒坚持,我便也不再相劝了。困的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就渐渐睡了过去。
不多时,一阵冰凉刺痛了我的神经,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我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身影,瞬间吓的我睁开眼!
然而,我这一睁眼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苏洛寒被人用铁链子双手双脚绑在一根柱子上!环看四周都挂满了刑具,铁钉椅,炭盆,刀凳,碎头器,倒挂金钩,虿盆,坑里全是毒蛇毒虫!
我大喊苏洛寒的名字,可是他却半点都听不见,嗓子都喊哑了他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急跑过去,推搡他的身躯,他也仍然毫无感觉,好像我的存在于他来说,不过是空气一般。
急的我整个人巴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后情急之下,我一眼望到了直对着苏洛寒前面的高台上,看到的便是一个熟悉至极的男人的脸,只是这张脸,和我昨晚梦魇里的那个男人竟是一样的!
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的身旁还站有许多带着龙形面具的甲卫。更加衬得这令我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风华绝世。
所以这不是真的,而是我又入了一个梦魇?
我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他是谁呢?
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总是让我陷入这样那样的梦魇?就连今夜有苏洛寒为我守夜我也不能幸免吗?
他的存在究竟是有多强大才敢绑苏洛寒这头虎狼之师?
而这个男人却也和苏洛寒一样,看不到我的存在。
簌簌清风的高台上,他的面容僵了一下,虚眸看向高台之下的苏洛寒,“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这个男人在质问苏洛寒!
苏洛寒轻蔑一笑,全然不亮高台上的那个男人放在眼里,“如果能够重来,我依然不后悔当日的做法。怪只怪我着了她的魔,入了她的蛊,真真是孽障难除。我心甘情愿。”
下一秒,高台上的男人笑的异常俊美,双目如星辰璀璨,挑高的薄唇弧度优雅,举手投足却是霸道不羁,充满了野性,“好一个心甘情愿!”
他气愤不已的扔了腕间的重纱披帛,连同腰间琮琮作响的环佩玉组也抛在了地上,“来人,给他上刑!”
并排在这个男人两边的几位冷面军士遵照他的的指令,将苏洛寒的双肩用铁链穿透,然后强行锁在了木桩上使他连站都没法站起来。
汗珠不断从苏洛寒的皮肤上滚落,在地面上渐渐汇聚成了一滩水渍。
双肩的伤口被来回拉动的铁链摩擦的血肉模糊,苏洛寒压抑的鼻息一声重过一声,眼底汹涌翻滚的全是满满的刺痛和冷冽。
我的心口处像是被人揪在了一起般疼痛无比,透着一股无言的紧张,额头汗珠密布,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奈何,我什么都不能为苏洛寒做。
看着苏洛寒肩胛处被铁钩子弄出的俩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那个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般,舔了舔唇,眼里嗜血的眸光燃烧的更旺了。再次一个眼神示意,那带着龙形面具的甲卫又一次拿起一双铁钩,向苏洛寒的另一个肩膀扎去,血肉没过了钩柄,然后被划出了一指多长的口子,血不要命的奔出,染红了苏洛寒的整个手臂!
插入苏洛寒的肩膀伤口后又拔出,顺便带出了一股鲜血和丝丝碎肉,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
像是在往本就泥泞不堪的伤口上撒盐般,那因疼痛而绷起的肌肉,正诉说着苏洛寒内心难忍的痛苦。
看见苏洛寒被人踩在脚下,被辱骂,被殴打着……迸裂的肌肤……翻卷的血肉伤口……!太残忍了!那个高台上的男人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我极力忍住喉咙不受控制的呜咽,只是那命悬一线的惊心动魄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个梦,对!是梦!
如果我手上握有一把利器,如果那个男人也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插入那个男人的心脏!什么仇,什么怨,他要残忍如斯的对苏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