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川笑过之后,沐瑶瑶沉默了下来,之后叶静川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忽然失去了对话。
彼此都感觉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还是叶静川开了口,叶静川说:“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沐瑶瑶低声说:“我住在维多利亚大酒店。”
叶静川转身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对东京都根本不熟悉,现在就算是回去自己的酒店都不知道怎么走了,更别提送沐瑶瑶回去。
还是沐瑶瑶发现了叶静川的尴尬,扑哧一笑,说:“我带路吧,不远的,十多分钟就到了。”
“好。”叶静川尴尬地点点头,挠了挠脑袋,跟着沐瑶瑶一起走过了大街的拐角,然后上了人形天桥。
走在了人行天桥的中间,沐瑶瑶忽然停下了脚步,手臂支撑着天桥的栏杆,就这样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的马路上车来车往。
“怎么了?”叶静川问。
“不知道,忽然感觉到好累,不想走了, 想休息一会,看看。”沐瑶瑶眼神有些迷茫,看着无数车流打着大灯,汇聚成了一条条光龙,在脚下的马路上川流不息着。
叶静川笑了笑,靠在了沐瑶瑶的身边,说:“在想什么?”
“不知道想什么,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没意思了?你之前说的很对,我这样出生的孩子,的确不需要背负太多的东西,就算是我什么都不做,天天在家里吃喝玩乐,也足够我挥霍一辈子了,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不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我要的。现在想了想,又觉得是不是太矫情了,毕竟从一开始我得到的就比普通人多的太多了。”沐瑶瑶低声说,神情有些低落。
叶静川靠在沐瑶瑶的身边,听见她的话,伸出手指着脚下的车流,说:“这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刚刚下班,现在正在回家,或许是去赴宴的路上,或许还有一些上夜班的,是赶着过去上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是大同的,但是每个人的生活又都不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大同小异,我们自己的生活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说的大了一点就是说生活是自己选择自己创造的,但是其实这样的话才矫情,我们想要的东西很多,但也是因为得不到才想要。”
叶静川的语气有些低沉也有些嘲讽和不屑,他说:“很多人天天喊着励志故事,喊着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按部就班,不应该这样的麻木,我们应该怎么怎么样,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但是,其实这些都是屁话。”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辞掉自己的工作然后带着积蓄满世界到处乱跑宣称要走遍世界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去放弃自己现在的生活拼一个完全不知道未来的生活的,因为,我们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叶静川叹了一口气,看着沐瑶瑶,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其实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最大的苦恼,因为我有家人,有亲人,有他们对我的期望,我想叛逆,但是叛逆不起来。”沐瑶瑶失落地说。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称叛逆自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称自己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梦想然后叫嚣着要自由不要束缚的人。”叶静川冰冷地道。
沐瑶瑶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叶静川,有些不明白叶静川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偏激的话。
“父母含辛茹苦养育我们二十年,容易不容易?”叶静川问。
沐瑶瑶摇摇头,叶静川已经继续说:“亲人们希望我们过着安稳的生活,娶妻生子抚养下一代,容易不容易?”
“不容易吧,都不容易,所以我们有什么资格消耗着父母的心血去挥霍看起来是属于自己的青春?还好,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理智的,所以叛逆之所以叛逆,还只是较少的一部分。”叶静川低沉地说。
沐瑶瑶嘴唇动了动,说:“可是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按照你所说的,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做一个按部就班的行尸走肉,上班下班,回家出门。”
“矛盾吗?或许吧,但是人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社会又是一个到处都充满了矛盾的怪物,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在这成堆成堆的矛盾中找到一个清晰合理的解释?这不是数学,也不是逻辑学,就算是数学也有真命题伪命题和无解的无穷数,就算是逻辑也有死逻辑循环和逻辑欺骗,所以,矛盾才是所有事情的本质,如果从一开始就打算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应该去做圣人而不是普通人,当然,前提是你已经不需要依靠这个社会从中得到赖以生存的五谷杂粮了。”
“唉。”沐瑶瑶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看着叶静川说:“你这还真的不像是一个安慰人的样子呢。”
“我不会安慰人的。”叶静川哈哈笑着说。
“起码也不要越说越让人难受吧,真是的。”沐瑶瑶撅起嘴不满地说。
“哈哈,其实这些都只是庸人自扰的话罢了,地球依然在自转在公转,月亮还是每天升起落下,不管你看不看得见,不管谁活着谁死了,不管谁的生活精彩或者腐败,其实都还是一样的,人啊,都不一样,却都是一样的。”叶静川淡淡地说。
沐瑶瑶嘴唇一勾,说:“好了,我休息好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沐瑶瑶就背着双手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
叶静川看着沐瑶瑶的背影,飒然一笑,连忙跟上。
回到了酒店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的样子,到了沐瑶瑶所说的维多利亚大酒店叶静川才发现维多利亚大酒店和自己所住的东京都大酒店事实上就隔着一条马路,两幢楼都能够彼此遥望。
到了酒店,叶静川一直把沐瑶瑶送到了房间里,陈左满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但还是十分担心两人出点事情的,毕竟之前对付的那个富婆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角色,这样的人被这么打了肯定就不能算了,叫一些人来下狠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这里是哪里?日本!世界上把黑社会合法化的为数不多的国家之一,更何况,还是在首都?
回到了沐瑶瑶的房间,叶静川婉拒了陈左满几个人留下来再玩一会的邀请,叶静川自己走出了维多利亚大酒店。
叶静川走后,陈左满找了个由头把奥特曼和周不换两个人支开,自己跑到了沐瑶瑶的身边,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沐瑶瑶装傻道。
“别装傻了, 我是问你跟老大的事情怎么样了?冰释前嫌没有?”陈左满搓了搓手,问。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沐瑶瑶没好气地白了陈左满一眼。
陈左满嘿嘿笑了笑,说:“看你的样子,貌似解释成功了啊?”
“解释什么?”沐瑶瑶摇摇头,这一次却不是装傻充愣了,她是真的想不到今天晚上自己到底解释了什么,反过来,到好像给叶静川灌输了一大堆绝对不被大众所接受的歪门邪理……想到这个,沐瑶瑶脑海里又出现了叶静川那充满了落寞的笑容和身影。
心尖儿一颤,沐瑶瑶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到底怎么样了?成还是不成啊?”陈左满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心里爬,痒痒的厉害。
“唉,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沐瑶瑶低落地说,说完,不给陈左满继续八卦的机会就把他往门外推,推到了门口,沐瑶瑶说:“我要洗澡了,你滚回去吧。”说完,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剩下陈左满看着紧闭的房门一阵发呆。
叶静川回到自己所在的东京都大酒店的时候,不出意料的,一群人已经在等着了。
酒店大堂里头,四五个男人坐在会客区,中间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年过中年,坐在那里自然有一股凶狠的气势。
在门口专门有放哨的人,见到了叶静川走过来,连忙窜过来,在那男人耳边低声说:“老大,来了。”
中年男人抬起头,见到门口走进来的叶静川,扭头一脸冰冷地对身边身上还有几个鞋印鼻青脸肿的小白脸说:“是不是他?”
小白脸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自己玩了人家老婆,要不是这个中年男人还需要自己来指认凶手,恐怕早就被砍碎了喂狗了。
砍碎了喂狗,这句话在这个男人这边可不是简单的恐吓,小白脸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情的。
“是,是他。”小白脸透过人群看了一眼门口的叶静川,畏畏缩缩地说。
“八嘎!”中年男人一巴掌煽在了小白脸的脸上,冰冷地说:“你没利用价值了,拖下去!”
说完,在小白脸的惨叫声中,两个男人走过来一人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就这么活生生地拖走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
酒店里的人很多,但是对于惨叫着被拖下去的小白脸却是置若罔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别说出来阻拦或者报警,就是问一句情况或者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日本,太普遍了。
叫了警察反而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做的。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那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叶静川身前。
他慢慢地咧开了嘴,用中文说:“你,叫叶静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