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能够习惯吗?
不可能的,从小就锦衣玉食地长大,他知道了太多太多的权力的好处,他知道,自己一旦真的习惯了,那么继承人的位置就彻底和自己无缘了,现在自己还是继承人之一,可等到和歌野望继承了一切,自己就失去了继承的资格,到时候,一切都被和歌野望得到了,自己还剩下什么?
和歌纯一郎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安于现状,所以,他默默地开始布局了。
这一布局,就是十年,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十年之久!
现在,当他觉得自己一切都成功了,应该是自己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可是,和歌野望又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还站在了这里,又是最中央的地方,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等待着自己上去接受他的质询!
深吸一口气,和歌纯一郎站起来,缓步走向了和歌野望。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但是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这短短十多步二十来步的距离,却显得那么遥远。
和歌野望站在最中央,看着和歌纯一郎朝着自己走来。
兄弟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很快,和歌纯一郎走到了和歌野望的对面,笑着点点头,说:“我愿意接受质询。”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缩了起来。
事情到了现在,再傻也不会还认为和歌纯一郎是那个在和歌野望的映衬下完全平庸的普通人,如果真的是一个完全平庸的普通人,怎么可能隐忍这么久骗过了全世界的人在最后关头一举出手石破天惊掀翻了压制了他二十多年的和歌野望甚至还掀翻了和歌百年康成为了真正的权力继承者?
这一点,当初真正发生的时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当和歌百年康的身死和和歌野望的被逐出日本接二连三的发生的时候,反应过来的人们面对病重奄奄一息的和歌百年康的时候,猛然意识到,继承人只是剩下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和歌野望!
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能够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白痴,自然不会相信巧合这种用来骗白痴的字眼。
不管怎么样,现在,曾经被认为肯定就是继承人,从小优秀到大,唯一输了一次就是输在自己毫不起眼的弟弟手上的和歌野望。
与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掩盖在自己的亲生哥哥和歌野望的光环下,默默无闻毫不起眼,一次成功就让他得到了和歌野望为之奋斗二十年的权力王座,以隐忍和阴沉让人不敢与之相对的和歌纯一郎。
两个人,站在了人群最中央,开始了最终的对决。
和歌野望松了松胸口的领带结,这是他在召开会议的时候的习惯性动作,因为每次这个动作一旦出现,就证明着在谈判桌上他的对手将要承受最强大的全面进攻,也意味着和他在一个会议室里的人将要准备好聆听他那天马行空一般的演说。
这一次,和歌野望又做出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谈判也不是演说来的。
双手放在身前的桌面上,和歌野望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充满了侵略性,他的眼神如同盯着猎物的猎豹一般死死地盯着和歌纯一郎,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冷淡的笑容,说:“你担任和歌财团董事局主席以来,和歌财团的整体业务下滑6个百分点,三年来同一时期的同比下降4%和11%,其中,和歌制药在明年的报表中将会出现可以预期的60%的利润下滑,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说完,还不等和歌纯一郎开口,和歌野望就面无表情地说:“这意味着自从你担任董事局主席以来,在座所有人的财产每年都缩水掉了1个亿以上,噢,是美金!”
和歌野望这句话说出来,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和歌野望所说的话没错,上面那些数据也都是他们这些内部的高层心知肚明的,一年缩水1个亿美金,不管是谁就算是再有钱都不可能对这么巨额的缩水而无动于衷。
和歌野望的目的,显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告诉大家一个事实,不管你们的立场是支持和歌纯一郎还是反对和歌纯一郎,你都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和歌纯一郎继续在董事局主席上的位置上的话,那么你就将必须承受1年1个亿美金的资产缩水。
当然,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和歌纯一郎就算是再愚蠢也不可能连年亏损,事实上除去和歌制药之外很多产业的亏损都和之前家族巨变中有关系,和歌百年健的死亡,和歌百年康的死亡,两个财团支柱相继死去,和歌野望又被迫离开,一系列的变化不导致外界对和歌财团的信心缺失才叫做见鬼。
因此,这里面很多亏损其实都是冤枉和歌纯一郎了,相反,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可能亏损还会更大,并且也不能够拿现在的亏损连囊括进以后的情况,所以这事实上是一个很隐晦的概念偷换。
和歌纯一郎嘴角动了动,淡淡地说:“我担任董事局主席期间,虽然财团的业务出现了下滑,但是根据财务报表显示很多下滑都是预期性的,也就是在我担任主席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这种预兆,相反,如果不是我的话财团的亏损会更大,另外,和歌制药的问题我承认,因为我的疏忽让金三角处的罂粟货源断裂,使得财团不得不花费数倍的高价去购买其他的罂粟。”
“不,我们只看重进入口袋里或者从口袋里跑出去的每一个美分,那些如果可能或许这样不确定性的词汇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精明的商人的字典中的,按照你说的,如果不是你的话,亏损可能会更大,可这是一个不可推算的假设,因为你担任了主席,然后财团亏损了,就这么简单。”和歌野望皱眉不满地说。
他的语气很是激昂,一字一句咬字极其清晰,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看起来无比的具有侵略性。
“不管怎么样,和歌野望在商业上的天赋是我平生仅见的。”晴海夫人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叶静川淡淡一笑,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说:“我到是觉得他最厉害的应该是诡辩的本事。”
晴海夫人莞尔一笑,说:“说起诡辩,你称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多谢夫人抬举。”叶静川耸耸肩,一点都不客气地说。
而会议室里。
被和歌野望的咄咄逼人刺激得呼吸都略微急促的和歌纯一郎眯起了眼睛,淡淡地笑着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站在这里接受质询不是吗?我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把每一件事情都解释的清清楚楚告诉你们为什么财团会亏损掉每一毛钱的理由,而是因为亏损了所以我才站在这里不是吗?”
和歌纯一郎这话落地,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
的确,这些亏损大家都是知道的,若不是这些亏损的话,还真的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和歌纯一郎站在这里接受质询。
而和歌野望,听见了这句话也站直了身体,沉默了下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和歌纯一郎。
和歌纯一郎毫不退让地和和歌野望对视。
和歌野望面无表情地看着和歌纯一郎,张开嘴,一字一顿地丢出了一句话。
“既然就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已经失去了质询的必要,那么请你回答我下一个问题,请你解释一下我们的叔叔,和歌百年康的死。”
此话落地,众人哗然。
而和歌兵卫二,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和歌百年康的死和津美子的死与和歌野望的被驱逐日本,一直都是和歌家族困扰着所有人的最大的三个秘密,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三件事情是联在一起的,而都和和歌纯一郎有关系,可是看出来能有什么用?能当证据用吗?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所以人们都把这些猜测放在了自己的心里。
现在,和歌野望说出来了。
当着和歌纯一郎的面说出来了!
和歌百年康啊!那是连续2次差点和掌门人的位置失之交臂拥有巨大威望的人啊,就算是和歌百年健还在的时候,就财团的一些重大事项还是要征询和歌百年康的意见的。
这么一个人的死,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屁股都能够想的出来。
可是……现在,和歌野望把这个所有人都想问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问的问题挑明了说了出来。
和歌纯一郎会怎么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和歌纯一郎的身上。
和歌纯一郎脸上的表情,在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松动,他看着和歌野望,沉默了片刻, 嘴唇微动,淡淡地说:“车祸意外死亡。”
和歌野望轻笑一声,看着和歌纯一郎,和歌纯一郎的这个回答,正是和歌百年康的官方死亡说法, 所有人都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听起来荒诞的解释。
而现在,和歌纯一郎的再一次重复,也让人觉得无话可说。
不过,这并不包括和歌野望。
和歌野望淡淡地说:“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说着,和歌野望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显然是远处偷拍的,而且用的是远镜头,不过却还是能够看清楚,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天的主角和歌纯一郎,另一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个男人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脸颊上的一条疤痕,足足有手指那么长,蜿蜒扭曲,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