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东方泛白。
叶轩飞至天狼宗,身上还沾着一层薄雾,向下俯瞰一眼,心中大惊,悚然变色。
朱门上悬着一块金色匾额,上题三个工整的楷书大字——天霜宗,落款赫然是柳随风。
事情再明显不过,柳随风趁他不在鸠占鹊巢,将天狼宗改为天霜宗,只是不知天狼宗弟子现在怎么样了,是投靠柳随风卑躬屈膝,还是逃之夭夭。
叶轩强压下心头怒火,藏到一块山石后面,将神识探测范围扩充到整个天狼宗,却并未发现柳随风的踪影。
这也不奇怪,柳随风毕竟是文曲神宫的大红人,没必要屈尊管理天狼宗。
不过,叶轩很快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蓝月菲。
这娘们儿坐在梳妆镜前涂脂抹粉,妖媚入骨,气质与一年前南辕北辙。
再看她所处的房间,红纱床绿萝窗,四壁缀着香包彩带,脂粉气十足,但分明是天狼宗历任宗主的居所,只不过经过一番改装,变成女子的闺房。
蓝月菲当了天狼宗宗主?如果真是这样,她与柳随风之间,又有何交易?
叶轩本想直接冲过去,抓住蓝月菲问清事情原委,但转念一想,蓝月菲为人奸猾,嘴里未必有实话,还不如先问问宗门内普通弟子。
小人物往往没什么花花肠子,一吓唬就说真话。
红日东升,云蒸霞蔚,天狼宗的弟子陆续起来晨练,杂役挑水、种菜、打扫卫生,外门弟子聚在一起探讨剑术,内门弟子则前往练武场切磋武技。
叶轩发现几十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过去亲亲热热叫他师尊,靠他的指点和灵丹提升修为,如今却心安理得改弦易张,投在柳随风门下。
思及此,叶轩长叹一声,心中泛酸,自从接手天狼宗,他从未苛待任何弟子,连杂役都得过三五颗灵丹,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一群白眼狼。
一名白衣弟子从角门穿过来,悠哉悠哉逛到后山,嘴里哼着小曲,赫然是叶轩坐下的八弟子祝星。
叶轩一见他就来气,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他身后,同时转了转左手腕的天崩地裂环。
一团烈火随风飘飞,瞬间裹住祝星周身。
“啊……”
祝星正百无聊赖,发觉身上着了火,又热又怕,连忙运转真气,不成想一把寒光闪烁的灵剑斩到身前,凛冽的剑气震得他头晕目眩,一个趔趄栽到碎石上。
“没出息,留你何用?”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祝星心头大震,歪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泫然欲泣。
“师尊,您……回来了……”
“啪!”
叶轩狠狠扇了祝星一耳光,然后按住他的胳膊,拖到巨石后面。
“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师兄弟都去哪儿了?”
祝星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一年前我们听说你在九黎遇难,推选大师兄继任宗主之位。
大师兄推辞不过,答应接任,结果宗主的宝座没坐热,柳随风就来了。
他将大师兄困在暗室,百般折磨,要大师兄认他当干爹,大师兄不肯。
三师兄和五师兄最机灵,逃得很及时,躲过一劫,其余师兄弟多半惨死。”
叶轩冷哼一声,扼住祝星的喉咙,“那你怎么没死啊?”
祝星眼神发飘,哭丧着脸说:“我……本来想自杀,但又可怜大师兄,如果我死了,谁给他送饭?”
叶轩看了看他身上的华服,根本不信这个说法,厉声问:“俊逸现在何处?”
祝星颤声道:“他在前面的暗室,我正要给他送饭。”
叶轩狐疑道:“不可能,我用神识探测多次,并未发现俊逸的踪迹。”
“因为柳随风怕别人救他,就在密室上贴了一张紫雷神隐符,外人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叶轩将信将疑,又问:“你口口声声说送饭,为何不带饭盒?”
祝星双腿打颤,面如死灰,道:“我……把饭盒藏在储物空间内,以防饭菜凉了。”
“一派胡言,你还想懵我?”叶轩狞笑一声,加大手上的力道。
祝星的心提到嗓子眼,冷汗涔涔直冒,哀求道:“师尊,我没骗你,大师兄真在前面,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叶轩用神识向前一探,虽没看见杨俊毅,但也没察觉危险恐怖的气息,略松一分力气,怒道:“今天我找不到俊逸,立刻送你见阎王。”
双龙剑架在后脑勺,剑气冲入肺腑,几乎将他的肠胃翻了个,祝星不敢再耍滑,灰溜溜地往前走。
祝星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五百米,停在一间简陋的石室前,伸手在石门上画了一个符,又往后退了一步。
石门轰然大开,阳光照进屋子,室内的浮沉立即飘起来,正中间有一人。
四肢吊着玄铁金刚链,蓬头垢面,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其余地方全是伤口,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好似麦田里的蚯蚓。
此人乍见阳光,好奇地抬起眼,正好对上叶轩的视线,激动地大叫,“师尊。”
叶轩见杨俊毅被折磨地不成人形,心中的愤怒达到顶点,连忙握紧双龙剑,斩断四条玄铁金刚链。
祝星眼珠一转,转身欲逃,结果刚往前迈一步,脚心就着了火,一个不稳又匍匐在地。
“嗤!”
双龙剑微微一动,雪白的剑光斩向祝星的脖颈,淋漓的鲜血一泼,祝星气绝身亡。
杨俊毅刚恢复自由,手脚还不灵便,就扑通一下跪在叶轩面前,哭道:“师尊,都怪我无能,没看好宗门,请您责罚。”
“错不在你,都怪我当年没考虑周全,我现在带你下山疗伤,你好好跟我说说目前的情况。”
叶轩立即背上杨俊毅,腾身飞离天狼宗,寻了一个隐蔽的洞穴暂作栖身之所。
杨俊毅吃了一颗聚灵丹,稍微恢复些元气,脸色逐渐好转,向叶轩大吐苦水。
事情果如叶轩所想,柳随风鸠占鹊巢之后,天狼宗如一盘散沙,只有十几个有骨气的弟子敢于反抗,除杨俊毅外,其他反抗者都被柳随风折磨死。
柳随风一直留着杨俊毅,无非是想慢慢折磨他,以抒发对叶轩的愤恨。
蓝月菲本就别有居心,见柳随风得势,立即百般讨好,很快当了他的枕边人,替他管理天狼宗,蓝家步步为营,吞下杨家的所有产业。
叶轩听完杨俊毅的叙述,自嘲道:“以前我太心软,不该放过天霜宗余孽,也不该收留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如果当时清醒些,也不至于铸成大错。”
杨俊毅道:“师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跟我有什么不能讲的?”
“心软的确让我们吃了不少亏,但并非失败的主因,一年来我反复琢磨,柳随风的靠山是文曲神王,只要文曲神王不倒,我们根本没好日子过。
而文曲神王在神域地位颇高,绝非我们所能撼动,他当时不为柳随风出头,看上去无私大度,实则一直在暗中给你下套。
一年前中州群雄没落,神域趁机在大宗门内捞了不少好处,说起来真是大跌眼镜,神域根基深厚,所谓伏魔大军,不过是他们借以打压中州宗门的手段。”
叶轩倍感欣慰,没想到徒弟有这等见识,笑道:“你分析地不错,神域根本靠不住,我死里逃生,日后绝不盲从于任何人。”
“师尊,我相信你能做到。”
叶轩微微一笑,从储物空间内掏出两葫芦聚灵丹,递给杨俊毅,道:“你先在此养伤,我去去就来。”
“好。”杨俊毅接过灵丹,目送叶轩离去。
叶轩飞出去,往洞口搬了四五颗大石头,再度飞往天狼宗。
蓝月菲在书房内呆坐,柳眉微蹙,愁眉不展,右手捏着一块灵纹石,再三犹豫是否杨告知柳随风俊毅失踪一事。
正在这时,一个白衣弟子缓缓走到门外,卑躬屈膝道:“宗主,二长老让我给你送一杯金风玉露茶。”
金风玉露茶,好奇怪的名字,蓝月菲心生好奇,吩咐道:“端进来。”
白衣弟子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茶放在桌上,低着头退到一侧,看上去极守规矩。
蓝月菲揭开浅色杯子盖,闻道一股馥郁的茶香,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微笑道:“二长老有心了,只是这茶为何取名金风玉露?”
白衣弟子低声回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变胜却人间无数,这茶名正是你和柳随风的写照。”
蓝月菲悚然变色,盛怒之下打翻茶杯,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的闲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坐在我的位子上耀武扬威,天天折磨我的徒弟?”
白衣弟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满带怒容的俊脸,赫然是叶轩。
蓝月菲瞠目结舌,倒抽一口冷气,“你是于刚?”
“没错,我回来了。”叶轩邪魅地一笑,右脚猛地一跺地,地上冒着热气的茶渍居然飘到半空,凝成一股小水柱,钻进蓝月菲的鼻孔和嘴巴。
蓝月菲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