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空间内,到处飘着雪花,仔细一看,即可辨认出无处不在的雪花都是结成雪白晶状体的灵气。
任何一个修士,都希望长久地在灵气如此丰盈空间内修练,然而,只有极少数人能随意进出此间。
溟尘长身玉立,明明没有风,一身黑袍却猎猎作响,低头看向地上唇红齿白的少年,目光中有怜爱,也有自责。
分离几百年,终于父子团聚,他的儿子再也不用以吴连环的身份活在人族。
这份团聚是叶轩的功劳,但这个结果却不是溟尘想要的,在他的宏伟蓝图中,儿子会逐渐在人族成长为一个傲视强者,而不是灰溜溜地回来。
“元朗,这些年你辛苦了,我一定为你报仇,弄死叶轩,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蕴灵洞修练,十年后再出关。”
少年正是吴连环,也就是溟尘的长子元朗,如今他已经恢复本来面目,背上的黑色羽翼染着鲜血。
他仍未醒转,眼角流淌下一行清泪,在人族蛰伏伪装三百年,终于等到父王的认可,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进入蕴灵洞修炼。
“呼——”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白光乍现,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蹿到溟尘面前,正是幽冥界的长公主溟素。
“大哥,元朗现在如何?”溟素弯下腰,玉手轻柔地覆盖住元朗的额头,神态间尽显关切之情。
“他没有大碍,在蕴灵洞呆几天就能恢复。”溟尘顿了一下,“素儿,我说的话你考虑清楚了吗?是否愿意嫁给展雄?”
当时溟尘派展雄去人族,只是利用他的恨意牵制叶轩,因此也传了展雄全套天魔心经,万万没想到,展雄进展神速,对天魔心经地造诣远胜在千秋塔苦熬三年的叶轩。
叶轩心性坚韧,始终向往光明,因此经历磨难,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下都未必能入魔,而展雄是土生土长的幽冥界后起之秀,少年丧父之后,内心的天真更是一点点消失,简直是天生的魔王。
幽冥界有此等人才,溟尘自然不会放弃培养。
溟素神情一窒,为难道:“我和展雄相处地还不错,但他只是个孩子,比元朗还小几百岁,我岂能嫁他?”
溟尘长叹一声,劝道:“素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贵为幽冥界公主,注定要匹配最优秀的男子,与你同龄的男人,潜力未必比得上展雄。
而且,展雄喜欢甚至崇拜你,成婚后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
“哥,我会尽力协助展雄修炼天魔心经,但成婚一事,还是再等一段时间,我们的年龄实在相差太多,一想到要嫁给他,我心里就别扭。”
溟尘沉默片刻,方道:“也好,你不用担心元朗,他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让龟丞相把飞雪带进来。”
“好。”
溟素拢了拢侄子的秀发,微笑道:“元朗,你好好养伤,姑姑稍后再过来陪你。”
话音未落,白光幽幽闪现,溟素瞬间消失。
没过多久,龟丞相飞入蕴灵洞内,坚硬的龟壳向后一挺,趴在上面的飞雪跌到地上。
飞雪依然穿着漂亮的白色羽衣,裙摆上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头发乱如杂草,右手紧紧地捂住小腹,唇边挂着一丝凄苦的微笑。
“王,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向你行礼。”飞雪凄然地说,趁机贪婪地吸吮几口灵气。
蕴灵洞真是个好地方,一到这儿连腹内的胎儿都有反应,可惜她没有福分长长久久地在此修炼。
溟尘居高临下地看着飞雪,愠怒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在王宫就职三百二十年,我们皇族从未亏待过你,你们的家族在幽冥界也一直是贵族。”
“对。”飞雪低声回应。
“当年让你照顾叶轩,我跟你说地很明白,你只需要色诱他,欺骗他,不能爱上他,更不能为了他背叛幽冥界,但你却正相反,为了他背弃家族和幽冥界。”
溟尘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穿透飞雪的耳膜,直插入她的心脏,令她整个胸腔一窒。
“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我愿意接受处罚,但请你饶恕这孩子。”飞雪哭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刚成型的胎儿。
“我凭什么宽恕叶轩的孽种?”溟尘大手一伸,强大的掌力立即轰到飞雪的小腹上。
“啊……”
飞雪整个人倒飞出十多米,撞到一面墙壁上,面色十分难看,仿佛再一动,就一命呜呼。
“呜呜呜——”
清脆的抽泣声居然来自飞雪的小腹,刚成型的胎儿就会哭,假以时日,这孩子该如何逆天?
龟丞相转了转豆粒般的眼珠,往前一凑,忙不迭道:“王,您没必要杀了飞雪的孩子,我们请叶轩到幽冥界就是为了留下他的种子。
现在种子已经成形,如果毁了咱们太亏,飞雪的孩子在幽冥界长大,照样是咱幽冥界的人,说不定还能用这孩子威胁叶轩。”
溟尘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飞雪,呢喃道:“有道理,我真不该意气用事,叶轩的基因的确不错,我当时就该让他给幽冥界专门配种。”
飞雪趴在墙上,长舒一口气,听溟尘和龟丞相的语气,至少她的孩子能保住,这样她才有盼头。
溟尘身形一转,跃到飞雪面前,将手覆盖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狞笑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将你留在蕴灵洞,这样你的孩子就有强大的能量补充,一出世就与众不同。
如果叶轩那厮能折腾,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他的儿子亲手灭了他,如果他命短,这孩子就算在展家名下。”
飞雪倒吸一口冷气,心底的寒意无限扩大,孩子出世之日,也就是她丧命之时,她和叶轩终究无再见之日。
她死没关系,可这孩子怎么办?如果能让她娘家抚养还好些,送给展家的话,孩子注定承受白眼和虐待。
溟尘盯着飞雪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才向其灌注一缕真气。
雪花飘飞,灵气涌动,龟丞相悠闲地摸了摸胡子,轻声道:“雪丫头,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望你好自为之。”
叶轩对飞雪的境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飞雪怀了自己的孩子,每次想到孩子,思念的都是慕容寻和火蝴蝶二女腹中的胎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轩和罗文依然在公主府当差,但两人的身份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一个是未来的驸马,另一个是世袭将军的准女婿,走在宫中常遇人巴结。
见四下无人,罗文凑到叶轩身边,笑嘻嘻地说:“大哥,我听说北郡上官家族和东郡宋家一同来访,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一听上官家族四个字,叶轩平静的心湖顿时波澜万丈,脸一沉,道:“我和上官家族算不上不共戴天,但梁子一旦结下,哪那么容易解开?现在我过去,肯定会发生不愉快。
你陪公主去吧,回来告诉我具体情况。”
罗文微微一怔,挠了挠头,机灵道:“大哥,虽然我表述能力不错,但终究代替不了你亲眼所见,不如你乔装成普通侍卫,离远点看看情况,反正你有透视眼,什么都能看清。”
叶轩点头,“有道理,还是你脑子灵活,唉,一提上官家族,我心里就发堵”
罗文又道:“以前我在平安村,听过上官家族的威名,这种世家大族多少有点仗势欺人,我们不惹到他们还好,万一得罪他们,肯定被追着打,好在如今你我也有一方势力,不用鸟上官家。”
叶轩眉峰一敛,沉声道:“上官宇的死与我无关,但上官云珠的事儿和我脱不了干系,以妖兽族的所作所为,肯定把所有脏水泼到我身上。”
兄弟俩合计很久,最后叶轩换上普通侍卫服,贴了一张人皮面具,混入御林军中,远远地站在皇廷中察看。
罗文则以贴身近卫的身份,寸步不离地跟在高月蓉身后,高月蓉没多问叶轩和上官家的恩怨,也没干涉他的决定。
中午时分,高志贤在宫廷内设宴款待上官家的十人和宋家的十二人。
上官乾和上官赫等人从侍卫队面前缓缓经过,并未注意叶轩,叶轩昂首挺胸,神态与左右的侍卫丝毫无异,透视眼却始终锁定上官乾。
佳肴美酒堆积于桌上,宫廷乐队在中间吹拉弹唱,一群身披轻纱的舞女奉献了曼妙的舞姿。
宋家的少主宋修严举起琉璃酒杯,笑道:“陛下,你的宫里丝竹声绕耳,香粉气扑鼻,堪称人间仙境,哪像我们宋家,连舞乐都没有,了无生趣。”
这话一出口,宋家长辈们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宋修严的叔叔宋亦平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冷若冰霜地训斥。
“修道者本来就该清心寡欲,如果你沉湎于享乐,将来能有什么成就?比起这扭捏的舞蹈,我更喜欢看青丹阁的姑娘们炼丹。”
“二叔,你说的对,是我太孟浪了。”宋修严毫无诚意地道歉。
高志贤微微一笑,高声道:“难得各位赏脸造访我国,朕敬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