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被人用枪指住了脑袋，冰冷的枪口顶得他的太阳穴生疼。
他今天晚上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来到这个赌场中捣乱而已，这个行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想到在今天突生变故。
这个赌场的老板居然敢动手扣下自己这一行人。
威尔逊扫了一眼四周，本来还是嘈杂热闹的赌场整个安静了下来，原本的赌徒们看到这一幕没有任何慌乱，而是很自觉地散布在了赌场的各个角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些客人，居然全部都是赌场老板手下的人伪装的。
自己这一行人现在算是孤军深入，威尔逊眯上了眼睛，今天这一出戏看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了。
威尔逊没有任何的慌乱，他拿出一根雪茄剪断，点然后叼在嘴里，然后把玩着打火机说道：“约翰，你的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吗？”
约翰正是那名拿枪顶着他脑袋的男子，他原本也是这一片区域的亡命之徒，手中也有几条人命的，正是出于对这片地界的熟悉才被那位老板挑选为这个赌场的管理人。
他很珍惜手中握有的稳定收入，拿枪的手更加用力，说道：“威尔逊，你们做得太过分了，如果不是老板拦着，你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那位老板。”
威尔逊笑道：“话说我们这几天也只不过赢了你们五十万而已，你的那位老板就这么沉不住气吗？我还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明的报复手段，还想着会不会遇到你们请来的高手，却没想到你们居然会这样的简单粗暴。”
约翰扳开了手枪的保险，说道：“你们的老板在哪？”
威尔逊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干这一行也是有些年头了，如果这样就被吓住那也活不到现在，抽了口雪茄道：“约翰，我的老朋友，看看你现在，完全不是跟我们一起抢劫时候的你了，以前你可不会有这么多的废话。”
“是的，以前我肯定会一枪把你的头打爆。”约翰冷笑一声，举起手枪结结实实地一枪砸在自己这个老朋友的脑袋上，威尔逊顿时被砸趴在桌上，头破血流。
威尔逊没有想到约翰真的会动手，他怒吼一声，想要朝约翰扑过去，却被左右两边的铁棍卡住脖子，摁在了桌上，威尔逊带来的其他几个人也欲反抗，被给予了同样的待遇。
“约翰，你个王八蛋！”威尔逊额头的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吼道：“这一砸，我会还你一颗子弹的！”
“啧啧。”约翰枪口指着威尔逊的脸颊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看着约翰眼中的凶光，威尔逊心中一冷，大声喝道：“约翰，你的老板疯了！他要是杀了我，那就是坏了规矩！他会死得比我更惨！”
“我没有疯，我也不会死。”一个身影从内屋走出，赌场中的打手都很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让身影通过。
“老板！”
“老板。”
“老板。”约翰收回了枪，朝着身影鞠了个躬。
身影来到赌桌旁，看着被压在桌子上的威尔逊，笑道：“你好，威尔逊先生，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可以叫我查尔斯。”
威尔逊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他可以打赌这个叫查尔斯的少年不会超过十六岁，这么多的赌场，居然都是在这个少年的产业，他是如何经营打理的？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的资金？
“查尔斯先生。”威尔逊尽量保持了自己的风度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噢，对不起，对不起。”查尔斯从约翰手中拿过了手枪，拨回了保险，说道：“走火了可不太好。”
威尔逊表情稍安，这个查尔斯先生还是讲规矩的，既然是规矩里面的人，那就好办得多了，说道：“查尔斯先生，我需要一个平等的对话方式。”
“噢，平等的。”
查尔斯微笑着，突然像豹子扑食一般，一只手摁住了威尔逊的脑袋，另一只手举起手枪朝着他的头上接连猛砸，每一次都能溅起一片鲜血。
少年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继续砸着，一开始威尔逊还只是闷哼，等到他的眼眶被砸裂之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呼……”查尔斯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威尔逊，把手枪递给了约翰，长舒一口气道：“威尔逊先生，我们可以开始谈了。”
威尔逊的视线已经被自己的鲜血糊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凶狠的约翰，能甘愿在这个少年的手底下做事，这个查尔斯先生是比他更加凶狠的角色。
“我的老师告诉我，别人骂我一句，我就要打他一拳；别人打我一拳，我就要打断他的手；别人打断我的手，我就要了他的命。”
查尔斯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沾满血污的手，说道：“中国有一句俗语，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们都已经杀我父母了，我砸你几下不过分吧？威尔逊先生？”
威尔逊吐了一口鲜红的吐沫，重重地呼吸几口，说道：“不过分，但像您这样的人物，不该惹我们这种小角色。”
查尔斯哈哈大笑道：“这算是威胁吗？”
“那要看您怎么理解了。”威尔逊说道：“小人物的报复是很可怕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约翰把你们曾经干过的疯狂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确实很令人害怕。”查尔斯笑道：“你也看出来我今天是有准备的，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威尔逊瞳孔紧缩道：“你敢杀我！你也活不过今晚！”
查尔斯负手笑道：“威尔逊先生，你是想说赌场外面已经被你们的人包围了是吗？你们每次来都那么大的动静，我当然知道这些。”
威尔逊咬牙道：“查尔斯先生，这片地区所有的赌场都已经联合起来了，您就算今晚躲了过去，您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再做生意了。”
“啧，我一直很好奇啊，威尔逊先生，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就因为我的生意扩张过快吗？”
查尔斯围着赌桌转了几圈道：“让你身后的那些老板们都加入我的麾下，这样统一起来，我也亏待不了他们，先前加入我的那几位老板赚到的也比他们之前多得多，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抵触呢？”
威尔逊咧嘴笑道：“查尔斯先生，这个你不应该问我，我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唔，对，我应该去问你身后的那些老板。”
查尔斯笑道：“那请您告诉我，你的那些老板们商量着对付我，是在哪里开会呢？”
威尔逊闭上了眼睛，沉默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查尔斯叹了口气道：“老师应该处理完了，约翰，带威尔逊先生出去看看。”
出去，出哪里去？
威尔逊还来不及思考，便和自己的手下一起，被人拖向赌场外面。
外面不都是我们的人吗？这个查尔斯是真的疯了。
难道他因为可以靠抓住了自己便能与自己身后的老板讨价还价？
威尔逊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小角色，这个查尔斯先生，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威尔逊感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已经到达了室外，没有预料中的火并，四周反而一片安静，只有夜晚寒风呼啸的声音。
威尔逊很奇怪，他勉强睁开了肿胀的眼睛，却看见了他今生无法忘记的一幕。
小巷中，月光下，雪地上，一地七歪八扭的内脏断肢，将本应洁白的雪地染成了红色。
小巷的墙壁像是被人用油漆桶泼上了红色的颜料，非常刺眼，那些断肢仿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开一样，伤口大都平滑整齐，在这漫天的大雪中，这一片的鲜红地面冒着诡异的热气，更有一股恶心无比的气味让人胃部不断翻腾。
众人发现，这一地的尸体都是无头的。
威尔逊转头一看，只见在巷口处，一个手持钢刀，白衣胜雪的干净少年，正将所有人的头颅堆成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此时少年正把最后一个人头放了上去。
少年很清秀，白色的衣服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身体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与这四周的血腥场景仿佛不属于一个世界。
在这寒风之中，在场的所有人身体都在颤抖，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个头颅上狰狞的表情，以及……少年嘴角一个邪魅的弧度。
没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的刀枪铁棍都被砍成了两半，赌场内的人没有听见一声枪响，没有听见一声惨呼，地上也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没人知道这些头颅被堆成山的人是如何死的。
“师父……”
“恩？”
白衣少年转过头来，看着查尔斯笑了笑道：“哦，你来了，我这里刚刚弄完。”
地面冒出的一丝热气钻入了查尔斯的鼻中，他忍住了胃酸翻腾带来的恶心，嘴唇颤抖着说道：“这些……都是您杀的？”
“哦，是。”白衣少年朝着查尔斯走了过去，却见众人都像看着鬼怪一样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于是回头看了看那堆人头，笑道：“不好意思，习惯了，不知不觉就堆了起来。”
习惯了？
这个白衣少年居然说，把人头堆成山已经是一个习惯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这种压力，呕吐了起来，这一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或弯腰，或扶墙吐了出来。
“查尔斯。”
“是……是，师父。”
查尔斯恭敬道，他原以为这个吕屠夫干的事情也，只是被妖魔化的故事而已，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今日亲眼看见之后他才发现，那些故事的情节与现实重叠在一起时，是多么的恐怖而又骇人。
那些冒着热气的断肢，那些流着黄白之物的内脏，让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正身处地狱之中。
“以后办事要小心点。”白衣少年道：“附近的旅馆中还有一批人在监视这里，我顺手解决了，你回头派人去收拾一下。”
“顺手……”查尔斯没有去考虑这两个字后面的血腥味，问道：“师父……您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发现？”白衣少年笑了笑道：“多年锻炼出的本领，别人一看着我，我就能感觉到，不然我早死无数遍了。”
白衣少年说完抖了抖衣服上的雪道：“还有这血不沾衣的本事，都是练出来的。”
吕意想着，要是没这个本事，如果晚上因为杀完妖没时间换衣服，再沾一次血，被姜弈晨看见的话，自己可不知道怎么圆谎了。
“那么……这个就是那个威尔逊先生是吗？”
威尔逊正在呕吐着，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吓得他把卡在脖子处的呕吐物咽回下去，他抬头，看见了少年清澈的眸子。
在他看来，那是死神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