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的寝宫内,几个法师正使着各种道具,在宫内走来走去,嘴里一边念念有词着什么。
皇上皱眉,这算是怎么回事?
法师似是没见着皇上,继续着自己的活儿。
皇上绕过他们,直向帐内走去,床上,兰妃正惨白着一脸捂着胸口呻吟。
皇上见她这般痛苦,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兰妃哪里不舒服?太医呢?”
兰妃见是皇上来了,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艰难地开口:“臣妾给皇上请安了,臣妾只是胸闷的老毛病犯了,不碍事的。”
“太医呢?”皇上再问一次,病成这样,为什么见不着太医?
兰妃轻轻地将头靠进皇上的怀里,呻吟着:“从小,犯病都是爹爹请来道士为臣妾作法,效果倒也明显。”
“有这等事?!”皇上惊道,兰妃抬眼望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些窃喜。
“这些只有爹爹懂,臣妾也不太敢信。”
帐外已没了声音,皇上行出帐外,狐疑地盯着几位跪地行礼的几位道士,良久道:“兰妃娘娘这算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道士低着头:“回皇上,娘娘的寝宫昨夜染上不净之物,今已去除,娘娘很快便能痊愈。”
几位宫女乍听之下尖叫一声,忙不迭的捂上嘴。
“世界上何来鬼神之说!”皇上大为不悦!几名道士把头低的更低了,无一敢出声。
“皇上息怒,兴许是图个心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刚刚还病央央的兰妃此刻既能下床了,由宫女扶着走出帐外,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皇上大惊,上前沈视着她:“兰妃你……”这怎么可能?
“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兰妃娇媚道,上前打赏了几名道士让他们离去。
“这事有点玄!”
“臣妾也一直是这么觉得,只是爹爹听闻臣妾犯了病,非要请求皇后娘娘恩准带他们进来。”
“兰妃且让他们到齐悦宫去一趟,兴许对宝妃的身子有些帮助。”皇上略一迟疑道,兰妃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他决定为宝儿一试。自进宫以来,宝儿就是病不离身,太医也看不好,而今,只要有一线希望,他愿意去试。
兰妃心底早已笑开了,皇上终究逃不出她的计谋。爱能冲昏人的头脑,果真一点都不错。
“呃……皇上,人已离去,只怕早已不知所踪。”兰妃故作发难道。
她的此翻话语却让皇上不满:“怎么?兰妃不愿宝妃好起来?”
“臣妾不敢,臣妾这就命人前去追回!”兰妃故作慌张道,回身吩咐身后的太监前去拦截。
宝儿躲在帐内,听着外面铁器碰撞的叮当声和道士口中的啐啐念,一股毛骨耸然的心悸油然而生。
她倒是听过有巫师道士之说,只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小姐,你说这真有用吗?”小玉压低声音道。
宝儿笑笑,这病本就是外人所至,又怎知有用无用?
小玉张了张嘴,了然地闭上嘴。
心下想到,这帮道士倒也胆大,既敢糊弄皇帝玩。
许久后,帐外声响惭停,小玉一时好奇,便拉着宝儿走出帐外。
只见道士跪地,一脸惶恐不安,既也不说话。
皇上历色盯着他们:“要敢糊弄朕!朕要了你们的脑袋!”声音宏亮而威严,连宝儿都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
“回皇上话……”一名道士壮着胆子开口,声音一下卡于喉间,慌乱之余只得重新趴回地上!
皇上眼一凛:“来人!拖下去!”
“皇上饶命!”宝儿忙道,往前一步含笑盯着那名道士道:“是否本宫的宫中有不祥之物?道长但说无妨。”她倒要看看兰妃这回还想怎么玩法。
道士磕了个头,挪了挪身子似是鼓足了勇气冲皇上道:“禀皇上,宝妃娘娘宫中无不净之物,只是娘娘本身阴气不足,才导致身虚体弱。”
皇上似是对他的回应大是不满,沉默了一阵冷声道:“继续!”
道士的声音抖得更利害了:“皇上与宝妃娘娘命里相克,皇上贵为天子,有着天神庇佑,自是非常人能克之。”
“胡扯!”皇在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朕克着宝妃?!”
“小的不敢胡扯!”道士双腿早已发软,摊上这差事,真是倒大了霉了。见一时无声,他只能继续道:“宝妃娘娘如若哪天怀上子嗣,阴气大增时,便是她的出头之日,而皇上则……”无下文。
一屋子的人都大惊,他这明罢着是说皇上和宝妃不能并存。宝儿抚上腹部,没有人知道,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怀有子嗣。兰妃呀,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你在乱说吧!”小玉上前,指住他的脑袋冷笑:“你可知道……”
“小玉!”宝儿忙制止小玉说话,她不能为了揭穿兰妃,却让孩子牺牲。兰妃这一个局,倒是让她左右不能!
皇上的心沉痛着,失去宝妃,让他何以活得下去?
抬手,轻轻地执着宝儿的手,瞳孔中的挣扎让宝儿心疼。
“朕的宝妃,谁也别想夺走!”他的声音轻柔而刚烈,微微侧头,冲道士怒喝:“滚!”
道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齐悦宫,还好,命都保住了。
皇上眼中的挣扎只那么一下,便消失殆尽,他不信,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这些什么神道之说。
“朕不信。”他紧了紧宝儿的手,给了宝儿一个安抚的笑。
宝儿感激地盯着他,鼻子一阵酸楚。
“皇上英明!”小玉扑通一声跪下,不住地磕着头。她生怕皇上会信以为真处死宝儿,只是,她怎能知道皇上的心中,对宝儿的爱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削去。既使是失去自已的性命在所不惜!
只是,皇上的性命不是他自己的,他是天子,是百姓的天,百姓的地。国家离不开他,天下苍生更离不开他。
接下来的几天,‘杀宝妃’的呐喊响彻整个皇宫。
朝殿上,文武百官的声音一浪压过一浪,杀宝妃!
他们是臣,十年来兢兢业业辅佐着皇上维护江山,因为,他是个值得拥护的帝王。
他们绝不容许皇上有什么闪失,而且是因为一个女子。
文武百官已经跪在殿前两天两夜,大有不杀宝妃不离去的架式。
云和宫内,兰妃笑颜如花,盯着皇后掩嘴道:“皇后姐姐可服?”
皇后看了她一眼,心下的惊愣尚未去除。眼前的兰妃太可怕,以后,不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栽在她手上了。
兰妃巧笑着离去,这一次,就不信宝妃不死!
“娘娘,怎么办呀?”含茵已经哭了一天了,泪不知怎么那么多。
“这消息倒也传得快。”宝儿无奈道,这一次,谁来救她?谁能救?众口烁金,积毁锁骨,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右已经换好了衣装,一身白,帅气而冷俊。
“娘娘,奴才这就带你走。”
“如果能走,我又何需等到现在?”早在进宫第一天便走了,齐悦宫四周早已安插上了无数的大内高手,只怕右也无法带她走了。
“不走,等着他们杀你吗?”
“皇上不会杀小姐的。”小玉大声道,皇上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现在要杀娘娘的不是皇上,是全朝上下的百官。”右并不看她。小玉瞪了他一眼,一时找不着话反驳,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嘴。
宝儿扯动唇角,怒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都别争了,右,兴许事情有所转机呢。”
皇上已经两天没合眼,他比起跪在殿外的百官又能好过到哪去?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都怪自己,没事让那帮鬼道士瞎闹!
第一次感觉那般无助,身为帝王,却保不住自己的一个妃子么?
面对百官的镇压,他却找不出一个理由逃出。
身为帝王,爱情在他的面前显得太过渺小,也许他自始至终就不该有爱。
爱情,那是属于常人的!
“皇上,杨太医求见。”王公公看着一脸疲惫的皇上迟疑道。
皇上眼也没抬,甩了甩手:“不见。”
王公公低了低身子:“皇上,宝妃的病都是杨太医负责医治的。”
皇上抬头,见他有了反应,王公公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尖着嗓子喊:“杨太医晋见!”
杨太医在皇上面前站定,刚要下跪行礼,皇上冲他摆手道:“免礼了。”
杨太医抬首,看着皇上难得一见的憔悴,心底升起了淡淡的同情。失去爱的痛,他尝过,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心,似被一点点抽离肉身的痛!
他垂眸,不忍再看:“皇上相信这荒缪的相克之说?”
“朕当然不信!”皇上说得有些无奈,只是,他不信又有何用?
“皇上是明君,只是明君也有犯昏的时刻,人之常情。”
“你!”皇上震怒,瞪着他。
“皇上息怒。”杨太医并未被他的震怒吓倒,依然平静道:“道士是兰妃娘娘引进宫的,兰妃不是常人,她和宝妃同属一个男人。”
“朕想明白时,为时已晚,上了这艘贼船,想下时才发现,根本无路可下。”这点,他想了两夜,怎能想不清个头绪?只是,就算想明白了,杀了兰妃,于事何补?宝妃依然难逃一死。
“娘娘根本就没病,腿伤是她自己故意摔的,风寒是因为她不想让病好,从不喝药。而后身虚体弱之病便是拜兰妃娘娘的臧香花所赐,宝妃娘娘知情,却也乐意让她一次次把臧香花带来齐悦宫。”杨太医一口气说完,唯一没把宝儿怀孕的事说穿。说这些,希望能救宝妃一命,只是能吗?谁也不知道。
而皇上,早已瞪大了双眼,惊诧让他几乎失控。蓦地起身,上前,抓住杨太医的官服:“为什么?!”声音不大,却威严。
“只为了逃避皇上的招幸。”
“啊——!”皇上终于将体内的努气爆发,甩手,杨太医狠狠地摔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静谧,无休止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