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
苏祁发泄够了一抬眼,就发现四周都暗了下来,殿内无一丝光亮。
这黑,冷如冰霜,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但她不允许自己脆弱。
刚刚的那一场哭泣,是她最后的放纵。
深吸了口气,苏祁慢慢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抚了抚鬓角,觉得能见人了才高唤了声。
吱呀,殿门在下一秒被打开,露出打着灯笼的阿初来。
“主子,您可需要沐浴?”阿初急步而来,在看到苏祁状况还不错的时候,稍松了口气。
“不用了。”苏祁摇摇头,偏头环视了眼宫殿四周,才道,“把灯都点上吧,这太黑了。”
“是。”阿初转身去点灯。
她的动作不慢,很快一盏又一盏的灯就被点起。
栖凤殿也随着这些灯,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很快就跟平时一样,似乎并无太大的区别。
苏祁的目光随着这一盏盏的灯,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桌面上还留着一张纸,以及未收起来了笔墨。
是了,刚刚在听到秦墨要选秀时,她似乎是在画着什么的呢。
她鬼使神差的走向书桌,很快就看到了桌面上那幅未画完的画。
正是秦墨的肖像画。
只不过,她还未画眼睛,只画了个大概的轮廓跟动作。
这是她的习惯。
每一次画人物画,总是将眼睛留到最后。
只因为当初教她画画的师傅曾说过,眼睛是最富有神采以及灵性的,一幅画最重要的地方就是眼睛。
所谓点睛之笔,就是如此。
他说,只有将其他都画完了,再画上眼睛,才是最贴这幅画的。
当时她并不能理解,只不过是照着师傅说的话照做罢了。
然而如今她竟突然有些理解了。
看着这幅没有眼睛的画,她突然笑了声,便将画拿起撕了。
“主子,或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呢?”阿初听到了这记满是讥讽的笑声,只觉得心疼。
她端着刚刚倒的热茶,快步走到苏祁跟前,试着安慰,“毕竟陛下对您那绝对是真心的,这一回选秀说不准就是前朝那些臣子们逼的呢?或许陛下还有其他的安排呢?”
她到底是从秦墨那里过来的。
对秦墨也是有些了解的。
她觉得秦墨这样的人,一但真的动了心,就不太可能会变心。
他对苏祁是怎么样的,他们这些人都看得分明。
如果这样都不说是真爱,那她觉得世上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意了。
所以她觉得主子应该要相信陛下的。
“阿初,你爱过人吗?”苏祁问她,声音满是悲凉。
“奴婢是爱过的。”阿初犹豫了会儿,才道。
“那如今呢?”苏祁看阿初眼里闪过的悲痛,其实就已经后悔问她这个了。
可接下来的话,却依旧脱口而出,让她想收回都来不及。
“他留在宫外头了,他说要等奴婢,但奴婢这一生只会追随主子,故而拒绝了他。”阿初深吸了口气,低着头道,“主子,奴婢不想离开您。”
苏祁若还是安北王妃,那她或许还能结婚,然后留在府里做个嬷嬷。
可现在主子是皇后了,宫里的男人只能是皇帝一人。
那么,她的爱人就不能进来。
而她也是不可能离开苏祁的,所以她选择分开。
“可你心里在痛,不是吗?”苏祁突的拉住了阿初的手,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来,“告诉我,阿初,那人是谁?我替你主持婚事,你跟着他远走高飞吧。”
苏祁的话并没有让阿初喜悦,反而是惊恐。
“主子是不要奴婢了吗?”阿初啪的一声跪了下来,“求主子不要赶奴婢离开。”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苏祁没想到,听了自己的话,阿初居然能害怕到这样的程度。
她忙蹲下将人扶起来,并解释,“我只是想让你拥有自己的幸福,你瞧我已经不可能幸福了,但你可以,不是吗?”
“奴婢留在主子身边就很幸福,其他的奴婢从未想过。”阿初也试着传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请主子留下奴婢,不要让奴婢离开,因为奴婢已经自梳了。”
“自梳?”苏祁眨眨眼,“那是什么?”
阿初解释,这是她家乡的习俗,但凡决定不嫁的女子,就可以自己替自己梳上妇人头,再跟另一个自梳的女子结成对,就能立女户了。
只要被族里认可,这样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其他男人,都不能再逼她嫁人,也不能欺负她了。
自梳,这可比现代还要好啊。
要知道,现代人虽然是婚嫁自由的。
可是若是女子长时间不嫁,还是会被人编派,还是会被家里的逼婚,社会上不止是男人,连同为女性的其他人,都会对你多加指责甚至是讽刺的。
然而有一点,其实苏祁自己还是认同的。
哪怕现在年轻时,自己觉得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后代。
可是等年老了,等自己精力不足时,身边无人那得多惨呢?
“可是这样你不会寂寞吗?”这样想着,苏祁便这样问出来了。
“不会,难不成主子以后还会不管奴婢吗?”阿初摇头,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苏祁。
被她这样一答,心里涌起了暖意。
这也让她被秦墨伤透的,而冰冷的心舒服了很多。
“好,往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苏祁用力握了握阿初的手,给她自己的承诺。
阿初红着眼眶点头,“是,奴婢往后就全靠主子了。”
苏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这才感觉到了腹中空空。
也几乎是同时,肚子咕咕叫了声,让她立时红了脸。
阿初很懂的没提,只躬身离去,给苏祁去小厨房端吃的去了。
她很快回转,端着温热的晚膳而来,身后还跟着阿月以及抱着小太子的奶嬷嬷。
看到谦和,苏祁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甚至心情大好的把晚膳全部用了。
秦墨听到这些消息时,心里高悬的石头才落回了原处。
只不过想到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就忍不住盯了眼坐在下方的谋士方棋。
“可还有其他办法?”他问的自然是解决眼前问题的办法。
而眼前的问题,便是他最近一直跟这些谋臣以及心腹商讨的事。
若非为此,他也不会暂时答应选秀,以麻痹那些人的神经。
方棋忙低下头,态度很是惶恐,然出口的话却不是秦墨想要的。
他道,“没有,还请主子坚持。”
就知道是如此。
秦墨一声长叹,跌坐在龙椅上,很是无力的摆摆手,“下去吧。”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