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刚走出倾世大厦,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什么!”她脸色骤然惨白,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拦车。
气喘吁吁来到医院后,这才见到在病床上的母亲,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不过五十出头,头上已然花白。
说起来,她的身世也算得上坎坷。
苏柳记得,小时候自己的家庭还是很和睦的,也经历过一段所谓上等人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被辞退,一家子也被赶出了住所。没有原因,也没有解释。
然而更令人气愤的是,就在母亲为生计而奔波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竟然立刻与一位富家千金双宿双飞,逼着母亲离了婚,从此再没有来看过她们,也没有给过一分钱抚养费。
更雪上加霜的是,自从被辞退,母亲就再也找不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每次不到三个月就会被莫名其妙的辞退。于是,母亲只好到处到处打些短工,来维持生计,供她上学。
苏柳不是没有去找过她所谓的“父亲”。但是,当她一次次在别墅区的门口,看着父亲抱着他另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她如何再有勇气上前。
“谁是苏女士的家属?”医生推门而入,问道。
是的,就在她父亲抛下她们母女两人的时候,苏柳就改随了妈妈的姓。
“我,我是,我妈她是什么情况?”迷迷糊糊睁开眼,顾不上久坐而微微发麻的腿,苏柳快步随医生走出病房门。
“病人本身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这次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脑内血管破裂,颅内大出血,现在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必须尽快安排开颅手术,否则,血块长时间压迫神经,未来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也不好预料。”
“可是,开颅手术……”苏柳迟疑道。
医生看了看苏柳,继续说“以病人的情况,我是不建议保守治疗的。她的出血量,比较大,保守治疗的话,这些血块会严重压迫神经,病人可能会高位瘫痪,语言功能障碍,等后遗症。开颅手术费用预计在十万左右,加上住院费,您要做好准备呀。”
苏柳咬了咬牙“开!医生,您能否告诉我个期限。”
“三天,三天内是最好的治疗时间,请您尽快。”说罢,医生转身去了下一个病房。
苏柳无助的蹲在医院的走廊,抱着头,想哭却不知为何哭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毕了业,找到了正式的工作,终于可以让母亲在家享享清福,不再总为她操心,可是,母亲却突然病危……
别墅区
苏柳踌躇的站在一户人家门前。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亲戚朋友她都去找过,大多是一谈钱就关门,要么支支吾吾不说话,只有小小二话不说,不仅掏出了全部积蓄,还到处说情,又帮她凑了两万。
可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够。犹豫再三,做足了心理准备,苏柳终于上前敲门。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这位姐姐,你到我家来,有什么事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正低着头,怯生生的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一看便知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不是名牌,没有一处不精心护理。对比自己,苏柳心中升起了浓浓无力感。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柳道“我找,项……”
“项柳!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来破坏我的家庭!”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苏柳,将她甩在地上。然后,呵护备至的揽过那个女孩,柔声细语的道“蔓蔓,过来爸爸这儿,她就是爸爸跟你说过的,那个恶毒女人的孩子,你离她远一点,爸爸保护你。”
“呦”后面又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盛气凌人的说“这是什么阿猫阿狗啊,就往咱们门前趴。”这女人看也不看苏柳一眼,踩着她的手就走了过去,道“项谢天,如今这野种都找到家门口来了,你也不管管,是不是也想和我离婚呀?”
这女人的话刚一说完,项谢天一脚就要踹过来。
苏柳什么情况都想过,好的坏的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此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对待,她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阵钝痛。
结结实实挨了项谢天一脚,苏柳垂下眼睛,缓缓的站起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情绪。“父亲,我在叫你一声父亲,母亲病危了,正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测,我想向您借一笔钱,来给母亲做手术。”
那浓妆艳抹的女人,张口就要骂出声来,苏柳猛的睁开眼瞪着她,又道“项夫人放心,这笔钱我会打上借条,将来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那女人被她瞪的没了声,一旁的小女孩却突然跪在她面前,泪水涟涟的说“这位姐姐,我求求你,你怎么能破坏我的家庭呢,自从你出现,爸爸妈妈就像变了个人,我求求你,你别抢我爸爸。”说罢,她仰着一张素白的小脸,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滑落,好一副无辜的样子。
“项柳!你竟敢让我的女儿给你下跪!”项谢天一巴掌就要扇上来。
苏柳想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一巴掌。
“好哇!你还敢躲!”项谢天又想踹过来,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你要钱?如果你能在我家门口跪一个晚上,我就考虑考虑,把钱借给你,怎么样?”
看着项谢天心疼的拉起小女孩,又是擦眼泪,又是拍灰尘,苏柳的眼中弥漫着雾气。她多么想一走了之,可是,她却别无选择。
“啪嗒,啪嗒”天空滴起了雨滴。
“好,我跪!”苏柳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前。
眼前的一家三口转眼间又是欢声笑语,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一个。
苏柳的心早已麻木了,她曾经也一次次来过这里,一次次的,被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样子刺伤。现在,她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已麻木了,她也早以为自己不会再心痛。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受呢……
雨越下越大,七月份雨水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瀑布,冲刷着大地。
苏柳早已浑身湿透。几天的提心吊胆,一次次的低声下气,奔波劳累,早已叫她筋疲力尽。现在的她,好像一时回到了母体,温暖舒适,一时又像掉进了冰窟,寒冷刺骨。
苏柳摇摇晃晃,终于体力不支,颓然倒地。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举着伞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