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欣见苏柳沉沉睡了下去,脸色虽然苍白,但比之前几乎透着死人般浑浊的气息,已经好了很多。
心中提起来的大石,终于缓缓放下。
苏欣欣微微侧头,嗓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她轻声唤着站在门口外面的顾世倾。
“世倾,你进来一下。”
门外的男人微微一顿,他转身,迈脚走入了病房。
进到房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苏柳身上,一刻都不肯移开。
苏欣欣见状,她心中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顾世倾,低声道:“我要出去跟医生聊聊该注意些什么,你……帮我看着苏柳。”
这是她作出最大的让步。
“好。”
顾世倾低声回应。
顾世倾对苏柳的心意,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可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两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真正的心意。
苏欣欣离开之后,顾世倾冷硬的面容,微微动容,他悄声来到苏柳床前,他微微俯下身,大手覆上了她冰冷的小手。
两人的额头互相抵着,平日不苟言笑的男人,脸上冰冷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缝隙。
很浅,却又很深。
“快点醒过来吧。”
顾世倾低声呢喃,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清冷的语调之中,浅浅夹杂着央求。
他近乎卑微着,请求着上帝能出现奇迹。
病房很安静,偶尔窗外传来几声小鸟的鸣叫声,清清脆脆,极为悦耳,却又好似夹杂着一丝悲伤。
苏欣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上覆满纠结、复杂的神情。
她深深用手捂住了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之中,苦涩,满是无奈。
“为什么还是逃不开。”
她带着苏柳躲了那么多年,最终,他们两人之间的命运,还是纠缠上了一起。
苏柳再次昏睡着,又做了奇奇怪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快乐奔跑在豪华漂亮的走廊上,身边好似还有这几个小伙伴,眨眨眼,又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极为破旧的后院之中。
后院中央,有着一个沙池,池上蹲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她过来,好看的唇角,勾着一抹浅笑,朝她说了几句,她听不清。
苏柳觉得自己也很开心,张了张嘴,叫出了一个名字。
“小……偶……”
顾世倾身形微微一顿,缓缓抬眸,深深凝视着依旧陷入昏睡中的苏柳,薄唇动了动:“你说……什么?”
他听得有些不太清切。
病床上的人儿,皱了皱细长的眉眼,却没有继续叫出刚刚那个名字,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几声,安静了下来。
手紧紧攥紧,顾世倾轻叹一声,直起了身子,凝视了苏柳好一会儿,转身便离开。
等苏柳再次醒来时,她才得知自己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但期间没有是突发情况,病情也在逐步地平稳下来。
再稍微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能正式出院了。
可苏柳心心念着自己的工作,怕自己住院这段时间,赶不上进程,她跟自己主治医生,也就是爱德森稍微商量了几句。
这个看起来温和如玉的男人,一听见苏柳的要求,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看起来好可怕。
吓得苏柳一哆嗦,发誓再也不提出院的事。
“总觉得,你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可以写一本自传了,叫做《我徘徊在鬼门关的一二事》”
连续几天下来,苏柳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还能一口气吃两碗饭。
安晓莉坐在床边,刚杀青一部戏的她闲得很,几乎每天都往苏柳这里跑,还带了苏柳喜欢吃的绿提子。
苏柳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之后她听说苏欣欣说她那时的情况危险到分分钟嗝屁,她至今都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全靠奇迹。
不过,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看见顾世倾,仿佛有默契般,也没有人主动提起顾世倾。
“我来检查身体了。”
就在两人闲聊之间,爱德森推门而进,安晓莉闻言,身子微微僵硬了起来,美艳的脸上,有着几分惊慌。
苏柳微微眯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但凡爱德森出现时,安晓莉表现总很奇怪。
果然,安晓莉找了个借口之后,看也不看爱德森一眼,快速离开了。
爱德森望着安晓莉离去的背影,那种眼神,也颇有深意。
在检查完身体之后,苏柳一手托着腮,看着爱德森一眼,淡淡说道:“医生,你是喜欢安晓莉的吧。”
爱德森头也不抬一下,直接干净利落地承认了:“对没错,可惜她不喜欢我。”
没料到会有这样回答的苏柳,反而楞了一下。
爱德森笑了笑,手中的本子拍了拍苏柳的脑袋:“我能直视自己的感情,可惜有些人连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
留着这句高深莫测的话后,爱德森便离开了。
苏柳敛眸,想了一会儿,信心满满地点点头,说得肯定不是她。
待在病房实在太无聊,苏柳偶尔望向窗口,外面阳光明媚,她窗下的位置正好是医院的后花园,里面有提供病人消遣、娱乐的健身设施。
反正也没事做,去那里玩玩也不错。
苏柳穿着拖鞋就飞奔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电梯门即将要关上那一刻,苏柳一个箭步就冲进去。
她刚得意自己速度赢过了时间时,才后知后觉地看见电梯里还有个人。
男人一身舒适休闲的简便服,身形修长,比苏柳正正高一个头,正好奇地俯视着她。
眉眼仿若画般好看,漆黑的眸灿如星辰,仿佛盛着星辰大海,眸含笑意,倒映着苏柳懵逼的脸。
君子温润如玉。
不知为何,苏柳脑中瞬间闪过这句话。
“几楼?”
男人缓缓开口,温润的嗓音从薄唇便溢出,声线如空谷山涧的溪流,阵阵悦耳。
苏柳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一楼。”
男子帮她按了楼层之后,便站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太好,温润的脸上细细渗透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