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扯过一边的被子盖住了身子,蜷缩在一起,愣愣的望着雪白的墙壁,略微空洞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自己,最后停在床边,苏柳警惕了起来,因为放风时间发生的事,她现在对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都谨慎了起来。
那个人站了一会,很快转身回到了自己床位上。
苏柳沉默,翻了翻身,却看见自己枕头边有个一个软膏,上面写的疗效是专门敷在伤痛的部位。
她眸色微微一暗,重新翻了翻身,闭上了双眼。
凌晨六点,就被女警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快点起来!起来工作了,还睡懒觉,你们是不是不想早点出狱了!”
在监狱里,每一个犯人都需要早起去到一个地方工作,好像是要再建立一个新的宿舍区,监狱长没有请民工,直接让这群犯人工作。
苏柳坐起身,睡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也早早起来了,正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
女人扎着两个麻花辫,三十四五的年纪,看起来很淳朴的样子,她见苏柳醒了,朝她温和的笑了笑:“你醒了吗?昨天的伤还疼吗?如果疼的话,我跟狱警商量一下这一天能不能让你休息。”
苏柳答非所问,她拿起软膏丢到了女人手边,淡淡说道:“我身上的伤没什么事。”
说完,她打开门就走出去了,跟在人流身后,来到工地之中。
女人、如花一直跟在苏柳身后,满是担忧的眼神,她很担心苏柳小小的瘦骨头扛不住这高强度的工作而晕倒。
所以总是抢着帮苏柳干活,在别人眼中,好像是苏柳在威胁她帮她工作似的。
苏柳敏感察觉到周边的人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说道:“不用帮我干活,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别逞强了。”
如花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你这小姑娘最喜欢强撑,不如你快去休息一下。”
苏柳皱眉,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狱警忽然找到她了,冷漠对她说道:“有人要见你。”
苏柳闻言,微微一愣,丢下手中的工具,在如花担忧的视线下,离开了。
她来到探监房,走进房中,中央有着巨大的玻璃窗相隔着,而另一边的玻璃窗坐着是顾世倾。
苏柳看见他那一刻,下意识转身就要走,但被狱警拦住了去路。
顾世倾凝视着她,一夜之间,苏柳仿佛更加瘦削许多,囚服穿在她身上,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臂,瘦的几乎可以看见骨头轮廓。
他总是看不清情绪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苏柳脸上,惨白的脸颊上,依旧留有昨天的巴掌印,很扎眼。
“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苏柳拿起了电话,传来了顾世倾低沉的声线。
苏柳敛眸,眸中的神情冷漠的可怕,几乎扭曲了起来,强烈的恨意犹如暴风雨似的,在眸底深处慢慢凝聚了起来,即将要毁灭这一切。
“不关你的事。”
苏柳淡淡出声,声音通过电线的传播,显得空洞冷漠,“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探望我这个杀人犯。”
说着,苏柳忽然笑了笑,绝望又悲伤的笑,“是看我在监狱里怎么落魄的吗。”
顾世倾皱眉,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攥紧,指节泛着白,“你在说些什么?”
“呵呵。”
苏柳笑得更加开心了,“我说些什么,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口口声声说帮我,结果就是一手将我扔入深渊,还对外声称对我好!”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着话,扭曲的可怕。
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好像带着心脏被人撕扯时所翻出来的血肉,狠狠地,用力地,挤了出来。
“顾世倾,你的背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了,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出狱。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柳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圈赤红,就像受伤了的野兽在不断低吼着。
顾世倾的眼神逐渐冷凝了下来,他沉默一会,从公文包之中,拿出一张纸,顺着玻璃窗下的小窗口,递到苏柳眼前,淡淡说道:“我这次找你过来,想让你在纸上签字。”
苏柳缓缓平稳了呼吸,她看见纸上“起诉书”三个大字后,又是沙哑地笑出声,越笑越大声。
悲凉、绝望、自嘲。
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都搅拌在了沙哑的笑声之中,回荡在安静的探监房之中。
站在她身后的狱警听见了,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苏柳没有说话,拿着放在一边的圆珠笔,大笔一挥,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法庭上,不见不散。”
轻声细语地说完,苏柳挂了电话,在顾世倾的瞳仁之中,转身,离开了探监房。
顾世倾收起了起诉书,冷峻的五官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就好似千年不化的雪山般冰冷。
狱警盯着苏柳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发了个一则短信过去。
顾世倾离开了监狱,站在门口等消息的安晓莉看见顾世倾那一刻,便急冲冲跑了上去,紧张地询问道:“怎么样了?苏柳她一个人还好吗?”
顾世倾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点点头。
安晓莉皱眉,只觉得顾世倾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联想到苏柳,她的手有些抖,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一句话。
苏柳回去的时候,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她直径回到了自己房间,如花就坐在床上,看见她回来的那一刻,不由勾唇一笑。
“小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啊,来,我把早餐给你留下了。”
说着,如花拿着鼓鼓胀胀的白布递到苏柳眼前,也掀开,里面静静躺着白花花的馒头。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柳冷漠地盯着如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仿佛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她想要发泄出来,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拿眼前无辜的人发泄自己的怒气。
苏柳痛苦地压低了声音,坐在床上,双手捂住了脸,沉闷的声音从指缝之间缓缓发出,“离我远一点。”
她自己是什么状况,很清楚。
四面楚歌,自己稍微一有不慎,很有可能就在这监狱交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