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间牢房明显与周围其他的牢房不同,床铺桌椅俱全,四周干干净净的,打眼望去,会以为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屋,不看前面那片铁栅栏,根本看不出是牢房。
床铺上还带着余温,桌上还放着一个茶壶还有半杯冷水。
地上铺着一层干草,盛宴钧弯腰,从干草中拨出了一个金质的酒壶,里面还残留了一些酒渍。
“人呢?”
盛宴钧的声音有些轻,像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可是被他询问的人却惊的全身颤抖。
“陛下,里面的姑娘去了何处我等也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那位姑娘就没有了踪影。”
内侍抖着声音解释。
“陛下,那位姑娘确实是不知被谁带走了。”
狱尉在一边作证。
“天牢重地,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你等私自前来探视犯人,甚且送来毒酒,居心叵测,罪当诛!”
盛宴钧话音刚落,便是一片磕头求饶声。
“陛下饶命,奴才等都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做事的,陛下饶命。”
“是否真的是母后的命令,朕自然会亲口去问。”
盛宴钧冷笑一声:“你们最好庆幸……”
最好庆幸什么,盛宴钧没有说,可是其中的杀意,却是毫无遮掩。
——
天牢中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夏青青的踪影,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盛宴钧将那些个奴才让人一起都送到了闻樱的紫宸殿,当着对方的面杀了为首的那个内侍。
他心中的杀意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闻樱的面色有些苍白。
尤其是当自己手下内侍被当面杀死的时候。
这是盛宴钧在生生的打她的脸。
“母后若是太过闲散,朕可以重新为母后修建一座更大的佛堂,请来高僧讲经,让母后忙自己该忙的。”
盛宴钧对闻樱毫不客气。
“陛下,您误会娘娘了,娘娘什么都没有做,那些人是老奴让去天牢的,天牢中的那些个舞姬都是曾经的叛逆靖王所带来的人,定然都是心怀不轨之徒,陛下您是娘娘唯一的依靠,是娘娘最在意的人,老奴不能够看着您被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女子所欺骗。”
闻樱身侧的老麽麽突然跪倒在地:“全都是老奴自作主张,娘娘什么都不晓得,陛下要怪就怪老奴吧。”
“苏麽麽……”
闻樱皱眉,要说什么,盛宴钧已经冷笑出声:“窥伺帝踪是什么罪,不用朕告知了,将人带走,严审,朕倒是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将朕的踪迹心思透漏的。”
丢下这句话,盛宴钧冷冷的看了闻樱一眼,转身便走。
他望向闻樱的视线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闻樱的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压下去了想要为身边的苏麽麽求情的话语。
她一直自诩为看的清楚看的通透的人。
重归宫廷的一刻,她还记得自己和盛宴钧之间没有什么情分,还记得对这个亲生儿子要谨慎,不能够让对方对自己有什么反感,可是当她被盛宴钧亲口承认封为太后的一刻,多年来的夙愿真正得偿,闻樱忘记了先前的警惕,忘记了初心,在听说了盛宴钧对天牢中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特殊对待时候,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天牢中的女子,让闻家所有人全力去寻,一定要将人安然无恙的找到。”
闻樱意识到自己错误之后,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如此。
只希望,那女子真的是被人救走,没有出什么事情了。
“娘娘,苏麽麽不救吗?”
外面还有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还有苏麽麽的哀叫声,身边的宫人在应了闻樱的命令之后,忍不住的开口说了一句。
“本宫会好好善待她的家人的,还有,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进入本宫耳中的,你现在给本宫细说一遍。”
闻樱淡淡的道。
一个奴仆罢了,为她而死,是对方的荣幸。
只可恨手下这些个奴才无用,连一丁点儿的小事都办不好,还惹出这么大的篓子,最后还要她去善后。
想到刚刚盛宴钧对自己的态度,闻樱都希望将身边这些最近这段时日捧着自己纵着自己的奴才敲打一番了。
——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周南,这件事情你负责去做,若是你办好了,朕自然有赏。还有那一日在天牢中的所有人,全部彻查,朕的行踪,贸然透漏,这般的人,不用留。”
盛宴钧从紫宸殿中出来之后,便直接吩咐了周南此事。
高全本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他那一日没有跟着盛宴钧去天牢,所以没有见到夏青青,也自然不知道盛宴钧这份对某人而起的特殊。
但是跟着盛宴钧一起从紫宸殿中出来,想到刚刚那苏麽麽的话,他便猜出了个大概。
猜出来之后,便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自家主子这是二十几年不心动,一心动便这么快的动了两次不成?
死去的那位他以为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现如今,居然又冒出来一位,还是靖王送来的舞姬中的一个。
高全满心疑惑好奇,还有些担心,强忍着没有问。
却是打算回头好好问问周南。
趁着自己不在主子身边,倒是会找机会。
“那女子与朕曾经见到过的陶氏女模样仿佛,很是相似。”
盛宴钧回了乾清殿,心中根本无法安宁,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恍然无措有些太过,也觉得自己担心一个见过仅仅两面的女子至此,太过不可置信,可是事实就是那个女子影响了他。
他的情绪不受控制便是不受控制。
忍不住的,便想要和高全说说话。
除了高全,再也没有人那么清楚的知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名为陶宛儿的女子,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高全和他说的为了陶宛儿,他有多么多么的不同,盛宴钧本是不信的。
可是现如今,他却是信了,原来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不需要多么了解,不需要长久的相处,不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不是多么倾城绝色,只是那么一个人,见到了,便上心了。
高全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听到盛宴钧开头的话,他有些惊愕,又有些意料之中。
却没有说一个字,盛宴钧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倾听的人。
“很奇怪,你说朕很喜欢那陶宛儿,但是朕完全忘记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朕去看她的尸首,也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那只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朕听着你说那些朕为了一个女子做的种种,听着很陌生,很古怪,朕想过,也许朕先前那般在意一个女子,是中了什么蛊虫邪术……”
“直到看到她。”
盛宴钧的眸子很漂亮,黑的透彻,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宛若琉璃一般。
“她叫青青,朕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是朕想将她留在身边,不想要她出事。”
盛宴钧说出青青二字的时候,高全瞪大了眼睛。
沉吟了下,高全在盛宴钧面前跪下:“陛下,老奴有事禀报。”
他想要自家主子有喜欢的女子,过的开心些,却不想要自家主子被人欺骗。
“说吧。”
盛宴钧的眸子落在桌边一本诗经上,随意的拿过,打开,一片金质的精巧书签夹在其中,正是一篇采薇。
盛宴钧想起,高全说过,自己教导过那陶宛儿诗经,原先觉得可笑的话,现在又觉得有些别样的滋味儿。
“主子,那位陶小姐,她自称小名青青,您唤她,便是唤作青青的。容颜相同,名字相似,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的……也许是有心人的阴谋算计也说不定。”
高全实话实话。
盛宴钧的手指顿了下:“连名字也相似吗?”
自语了一句,男人将诗经合上:“若是朕一直对青青有心,那朕会将她带在身边宠着的,一个后宫女子,朕只需要宠着便好。”
盛宴钧抬眸,眼底的一点温柔如同雨打风吹去一般,只剩下了冷静与理智。
宠爱,却不会信任。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将人找到,天牢戒备森严,却被人无声无息的便劫持走了人,劫牢的人不是普通人,周南不一定应付的来,你让隐卫暗中查查。”
“若是她的背后真的有什么人的话……”
盛宴钧微微垂了眸子:“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但有反抗,杀无赦。”
慈宁宫的太后有名无实,紫宸殿那边乍然出现根基不深,靖王这最后一个不安分的兄弟也已经被圈禁了,那场虎头蛇尾的宫变中,最大的赢家不是闻家,而是盛宴钧。
借机处理了不少贰心之臣,盛宴钧手中现在握着实实在在的兵权,他已经再不需要顾忌谁了。
——
“你是谁,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夏青青先前在天牢中听到有人对自己不利,做好了戒备,谁想到那些人还没有到,她便迷迷糊糊的被人带走了。
夏青青清醒过来之后,见到的便是一片荒野,还有一个拉着她不断往前走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黑色的斗篷,夏青青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对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究竟是谁。
“你能不能够先放开我?”
夏青青的手腕被拽的紧,根本挣不脱,她忍不住回头看,哪里能够看到皇宫。
夏青青有些急了:“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回头我自然会回报你的,但是我现在要回去宫里,这位,壮士?您让小女子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