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寒潭水一步步的淹没自己。
夏青青嘶的一声喊:“冷!”
尖尖细细的小嗓音,委屈极了。
想要从他的怀中逃开,却被盛宴钧紧紧抓住。
“朕陪着你。”
盛宴钧看着夏青青面上的桃花色点点褪去,化为了莹白,唇颤了颤,一字一顿:“朕在这里,陪着你。”
两个人一起,便不会那么冷,那么难熬了。
那一刻,仿佛是被什么蛊惑一般,不舍得将夏青青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舍得她被寒冷包围,盛宴钧不顾寒潭对自己身体可能的伤害,始终紧紧抱着夏青青,与她承受同样的痛苦严寒。
“冷。”
“难受!”
“好冷。”
“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离开你!”
“你走开!”
“放开我!”
夏青青此刻根本就体会不到盛宴钧陪着自己一起泡寒潭的心意,她眼中,男人现在的样子可恶至极,她挣扎着想从寒潭中出去,挡着道的男人比拦路虎还可恨。
也许是泡了一会儿寒潭,夏青青有了些力气,方才只能够拿脑袋撞,还是没什么力道威胁的,这一会儿子功夫,就学会了拿着爪子死命的挠,抓到哪里算哪里。
盛宴钧又不能够真的伤了夏青青,对着少女那尖利的小爪子,顾了这边顾不得那边,脖颈上脸颊上都被划拉出一两道痕迹。
没有出血,但是对帝王来说,已经是冒犯了。
“我知道你很难受,忍忍就好了。黄御医说你体质特殊,只要在寒潭中坚持泡上两个时辰,你身上的情香也许就能够解开些了。”
盛宴钧想生气,可是看到夏青青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反而是自己更加理亏,叹了口气,更加好声好气的劝说起夏青青了。
可是夏青青显然没有这么个理智来听盛宴钧的分析还有善意了。
男人的声音在夏青青的耳中听来如同隔着重重山崖险阻一般,只有渺渺余音。
所以男人声音中的温柔,爱惜,在夏青青的耳中,就是打扰人的蚊子哼哼。
啪的一声,在盛宴钧要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儿的时候,夏青青的小手快很准稳的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滚蛋!”
就和个小孩子似的,夏青青此刻完全没有什么理智,完全是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冲动来做。
“打你!”
连抓痕都忍受了,一个巴掌也无所谓了。
盛宴钧更加温柔的安慰夏青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青青终于不再挣扎不再打人,也不再喊着难受和冷了。
她的眼睛渐渐的闭合,想要睡了。
“青青真勇敢。”
男人的唇落在安静下来的少女的发顶,轻声夸奖了一句。
眼中却是深深的歉意与苦涩。
夏青青本应该在今日宫宴之后便顺利与这座宫廷彻底脱离,获得自由之身。
可是到底还是被他和太后之间的争斗牵扯到了。
“朕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盛宴钧发着誓,眼底深处是一份坚定。
“青青,你再等等我好吗?”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不需要太久,就不会再有人利用你,伤害你,就是我,也不可以。”
不是皇帝,不是朕,而是我。
夏青青不是大周皇帝的附庸,而是盛宴钧这个人第一次动心,第一个想要保护想要珍惜,不想她被任何人伤害的绝世珍宝。
盛宴钧正倾诉着满心爱意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入了一点儿轻微的呼声。
男人愣了下,垂首,望见少女的一张睡颜。
方才还那么难受,这一会儿子已经睡熟了:“还真是,心大的很。”
盛宴钧忍不住笑了,心中生出无限欢喜。
夏青青能够在他身边安心睡去,不正是代表着她信任他,喜欢他吗?
盛宴钧看夏青青的面色已经不再通红,恢复了白净,双手双腿用力,抱起少女便要从寒潭中离开。
因为用力,他的怀中突然掉落一样东西。
一抹莹莹绿色向着池水中落去,本来以为陷入沉睡中的夏青青突然伸出了手,紧紧的抓住了那一枚绿色珠子。
“别碰……”
盛宴钧心底一慌,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夏青青已经将绿色珠子塞入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我的。”
少女娇憨的强调着, 她双手环胸,很宝贝的样子,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中还是恍惚,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现在所为,就是本能反应。
盛宴钧愣在那里。
“这是你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夏青青。
“我的。”
因为男人的眼神,夏青青更清醒了一些,她的反应便是推开男人,转过身子,让对方看不到自己抢回来的珠子。
“青青的!”
又强调了一遍,很戒备的样子。
盛宴钧慢慢的,勾起了唇:“原来,真的是你的呀。”
他捂住了唇,似在笑,似在叹。
“你究竟是什么呢?”
盛宴钧蓦然间抓住夏青青的胳膊,手腕一个用力,夏青青整个的沉入了水底。
——
高全在外面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水声,说话声,女子的喊骂声,实在是忍不住的多想了些。
总觉得里面正在发生什么隐秘的不能够见人的事情。
高全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实他也是期待小主子尽快降生的。
难得盛宴钧真的对某个女子动了心思。
高全在这边期待,旁边的十九和隐七却有些站不住了,尤其隐七,几次忧心的想要冲入里面。
“万一主子出事呢,我们隐卫从来都是要留人在身边保护的……”
这是皇室的规矩,隐卫最主要的职责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危,便是睡觉或者和妃嫔敦伦的时候,皇帝身边也必然要留下一个人来的,现在这可是盛宴钧做了皇帝之后第一次将自己身边的所有隐卫全都撵走。
怎么可能放心。
“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寒潭那里反正是仔细搜寻过了,没有藏着人吧?”
高全笑的意味深长:“现在里面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危险,就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可不就是天赐良机,还不一定陛下就真的受不住动了手,将陶小姐受用了呢……”
实在不怪高全这般急迫猥琐的样子,盛宴钧说是身边好几个妃嫔,也都是以前身边的老人,任个人也不会觉得盛宴钧和那些个妃嫔清清白白的,这么说的人纯粹是要被笑掉人大牙的。
可是只有高全和盛宴钧身边贴身保护的那几个隐卫才知道,盛宴钧从来没有碰过一个女子。
他似乎是天生有种难言的洁癖,每每和哪个女子稍微亲近一点儿交流,就忍不住的厌恶恶心。
不是在成为皇帝之后有的这毛病,是在作为皇子的时候,便一直如此。
堂堂帝王,应该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男人,谁能够相信,他活到二十多岁,还是一只童子鸡呢?
这是盛宴钧最大的秘密,连太后都隐瞒的死死的秘密。
也幸亏宫中那几个妃嫔各个都将自己的脸面看的很重,不需要盛宴钧提点,一个个的也将自己和皇帝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事情隐瞒的死死的。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够和女子接近,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到底是一件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论于情于理都过不去,所以在见到盛宴钧对夏青青的不同之后。
高全这么积极主动的帮忙牵针引线,一方面是为了让盛宴钧高兴,下意识的奉承皇帝。
另外一方面,也是真心想要皇帝能够将自己身上那些毛病给治好。
只要盛宴钧的毛病治好了,日后他就少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也就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想想那以后的日子就很美。
看着高全在那边满心期待的样子,隐七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异样,若是细细分辨的话,似乎是在怜悯同情。
因为高全的希望又落空了。
隐七的耳力虽然不能够将寒潭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听的清楚,但是有没有发生什么过火的,高全期待的那种事情,他还是能够听的清楚的。
剩下的两个时辰中,高全的耳朵就这么一直支愣着,不时的往大门的方向瞅两眼,那焦虑担心的样子,让人都不忍心将真相告诉他了。
“你难道忘记里面的姑娘身上中的什么毒吗?”
到底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看着高全这样期待,隐七心软,还是提点了他一下:“主子总不会这个时候幸了那姑娘的。”
桃夭之毒,可是前朝中害死那么多人的秘药。
隐七还担心盛宴钧真的忍不住去碰夏青青呢,也就是高全这个不长脑子的,居然会期待两个人这个时候成就什么好事。
“你懂什么,就算现在不幸,以后也会幸的。”
高全哼哼着,很是不高兴隐七给自己泼凉水:“别自己是个童子鸡,便坏心眼儿的希望旁人和你一般,你可真够坏的。”
隐七瞪目结舌,为高全这突然的攻击。
就在隐七挽起袖子,要和高全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门后传来了盛宴钧的声音:“来人,进来伺候更衣。”
高全精神抖擞的招呼着早就等在一边的宫人们往里面去。
自己也跟着往里面去,一张老脸都要笑成花了。
尤其看到盛宴钧脸上脖颈处那两处新鲜的抓痕还有巴掌印的时候,笑的更欢了。
只是高全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黄御医过来之后给夏青青一把脉,一连串的奇迹出口。
“简直是不敢置信,桃夭之毒居然真的彻底的清了。”
“也没有用到双方结合,也没有用到旁的任何手段,就是靠着寒潭生生熬过,这位姑娘的体制,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臣行医这么多年,可真没有见到过这般的。”
“陛下,这位陶小姐也许真的是对某些药物有抵抗力的体制也说不定,陛下的福气,这位姑娘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
黄御医对着盛宴钧好话不断道,他满面喜气,因为夏青青完好无损,盛宴钧也没有任何损伤。
一个也没有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桃夭都能够抵制,确实是不同凡响。”
盛宴钧坐在床榻边,手轻轻的拂过夏青青湿漉漉的发,想到对方被自己突然按入水中之后那气急败坏的可爱样子,唇角又勾了起来。
他还有许多的疑问,可是对夏青青的戒备,却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