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静些,谁若是打扰了大师清静,我回头收拾她!”
陶夫人眼见着陶二小姐和夏青青闹了起来,皱眉喝止道。
“母亲,陶宛儿刚刚咒我,你没有听到吗?她咒我失足落崖!”
陶二小姐哪里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指着夏青青对着陶夫人告状道。
陶夫人皱眉望向夏青青,虽然两个人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但是这么直接咒人身死,就太过分了。
夏青青瞅瞅好像完全是受欺负对象的陶二小姐:“我们之间扯平了,她咒我,我也咒她。”
夏青青耿直的很。
没有为自己多辩解的意思,反而是让陶夫人被噎着了。
“你,你简直就是不听管教,无可救药,你给我跪下!”
夏青青不愿意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要跪一起跪。”
“一家的姐妹,谁比谁尊贵。”
夏青青虽然不通多少人情世故,却也有自己心中的一套行事原则。
那就是什么都能够吃,就是不能够吃亏。
上次她半夜出府被抓现形,她老实的做出跪下的样子,因为自己也有错,理亏。
可是今日夏青青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错,陶二小姐比她还错,不应该只罚她一个。
“陶宛儿,你居然敢顶撞我,你是不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想认了!”
陶夫人此刻觉得夏青青不止是一点儿毛病了。
她心中下定了决心,要在这个庶女入宫之前,让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
只是短短的时间内,陶夫人心中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做了这么多年当家主母再是心思浅,却也有无数的法子能够将一个还在闺阁中的小小少女牢牢掌控。
陶夫人看着夏青青的目光,一时间有些阴测测的。
“花麽麽,让三小姐跪下,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
陶夫人下令道。
“姐姐,只是小女孩儿之间的一点儿口角罢了,这般是否太过让三小姐难堪?这里毕竟还有旁人经过。”
陈夫人本来只是在一边看戏,看陶夫人这般不顾忌,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
陶夫人无所顾忌的,她可也在一边看着,若是这陶家的庶女入宫,日后万一也记恨自己怎么办?
还不如这个时候卖个好。
陈夫人这边劝说陶夫人,夏青青在花麽麽命令两个丫头要压着自己跪的时候,已经伸手推开了两个丫头:“我没有错,我不跪!”
夏青青此刻脑子里就是一根弦,认定了的事情,反正就是不干。
陶夫人还没有回答陈夫人的话,这边就对上了夏青青倔强的眼眸。
陶夫人面上一时间再也维持不住笑模样,望着夏青青的眼神比刚刚更冷。
“花麽麽!”
她今天还让这个庶女跪定了!
夏青青拉着玉朵就跑。
“把院口堵住,给我抓住三小姐!”
陶夫人气疯了。
也管不得这里是哪里了。
陈夫人看着她的表现,却是连连皱眉,拉着陈小姐往后退开了好几步,省的被磕碰到。
院子里一时间全是追着夏青青跑的仆役下人。
弄的是鸡飞狗跳的。
——
黑色的棋子落下,瞬间转危为安,在白色棋子已经扎好的大龙腹地中深深钉入了一枚钉子。
一子出,接下来黑子的棋子更是连连布局,反败为胜,将被占据的半壁江山重新夺回,且反吞剩下半边而去。
“九公子的棋力越发的高深了,老衲已经不是对手了。”
三心大师将手中的白子扔入了棋蛊之中,双手合什,赞了一声。
“大师若是愿意的话,我们这盘棋的胜负却不一定。”
盛宴钧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棋子也扔到了棋蛊之中。
桌上看似黑子重新占据上风,但是白子只要愿意,还是随时能够翻盘。
“九公子此刻前来,不知为的是何事?”
三心大师先道。
盛宴钧唇角的笑凝住:“今日来此,是有两桩事情想要求恳大师帮忙的。”
“第一件事情,过段时间我母后便要前来礼佛,到时候希望大师想法让她在此多住一段时日。”
“第二件事情,朕初初登基,天下尚且未曾大定,暂时无暇顾及女色,需要大师多多帮忙了。”
盛宴钧直言要求。
单单让夏青青一个人不能够入宫,定然惹的谣言纷纷,还不如让这一批的秀女,所有人都不能够入宫来的稳妥。
只要三心大师找个理由,想要让一批秀女不得入宫,还是很轻易的。
三心大师抬了抬眼眸:“九公子虽然是初登大宝,却是手段了得,虽然称不上是四海咸服,却也已经掌控了大半天下,现如今朝中天下的人更关注的是九公子的子嗣问题,若是老衲帮了九公子这个忙,恐怕到最后要遭了不少人的骂吧。”
三心大师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否定。
“留下子嗣?朝野之中我那些兄弟留存的手下心思不死,加上我那位母后,这次入宫的秀女还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旁人的奸细,这般的女子,我可不敢让她们留下子嗣,省的到时候朕再多一个虎毒食子的名声。”
盛宴钧嗤笑一声,收拾起了桌上的残局。
“就像是这残局一般,不到最后便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谁是真正的胜者,谁又是失败者。”
“九公子心中自有丘壑,老衲只是方外之人,自来不懂朝廷中事,只是勤安寺一脉自来终于正统帝王,九公子的正统之身,任何人都不能够动摇,遑论九公子身上龙气喧嚣,其命极贵,注定位极九五,无人能及,九公子不需为了那些跳梁之辈,反误了要事。”
三心大师对着盛宴钧劝到。
盛宴钧淡淡的看了三心大师一眼:“命格之说,朕从来不信。”
他会走到这一步,为的也不过是三心大师小时候在他父皇面前给他批的那一个极贵命格。
否则的话,比起兄弟相残,母子相疑,比起坐在这至高的位子上每一日都要对任何人防备怀疑,他宁愿像是少年时候心中想往的一般,走遍天下山水,看遍世间风物。
“九公子,命运天定,该是你的,别人夺不走,便是你自己,也不能够轻易抛却。”
三心大师稽首:“九公子所托之事,老衲会斟酌处理的。”
“多谢大师。”
盛宴钧起身,和对方稽首道谢。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女子的尖叫声,怒斥声,还有小沙弥劝解声。
盛宴钧皱眉:“佛门清净之地,何人如此放肆!”
说着话,给身边伺候的高全使了个眼色:“让外面的人安静些。”
“老衲看九公子今日有些心浮气躁,老衲新得了一味佛茶,最是能够静气凝神,不如九公子和老衲先一起品茶,之后再走如何?”
三心大师对着盛宴钧道。
盛宴钧眼中神色一晃,便连三心大师也看出他此刻心中情绪不对。
看来陶府的傻丫头,真的是对他影响太大了。
盛宴钧此刻越发的觉得自己让三心大师所做的事情正确了。
身为帝王,不能够让人轻易牵动心思。
而那丫头的存在,显然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盛宴钧和三心大师刚刚喝了半盏茶,高全就匆匆的进来了,也顾不得敲门了。
“主子,外面的一行人是陶家和陈家的,刚刚闹出事情的,是陶三小姐,陶家夫人要罚跪陶三小姐,陶三小姐不愿认罚,所以才闹了起来。”
高全表情有点儿古怪。
他出去的时候,正看到夏青青闹的那些个抓她的丫头麽麽互相撞上。
夏青青的身手灵活的很,不愧是能够自己爬墙出来的大家小姐,比那些个丫头还要灵活。
因为是夏青青,所以高全也不敢擅专,先进来禀报盛宴钧。
盛宴钧刚刚在山脚下确实看到了夏青青,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听到了她的事情。
而且还是夏青青被陶夫人欺负的消息。
男人下意识的便倒向看夏青青这边,认为她是被人欺负了。
盛宴钧起身,脚步抬起,又放下。
男人的面上露出了踟蹰之色。
他不该出现在夏青青的面前了,而且出现的话,又能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那个小丫头自然有在意的情郎,她遇到麻烦,他去的话,又算怎么回事儿?
“你去让小沙弥传话,今日有贵客临寺,佛门清净地,少动肝火。”
盛宴钧重新坐了回去。
陶家的人是在外院,而三心大师所在的是内院,高全过去传话估计也要一会儿。
男人坐在蒲团上,手指捻着茶盏,轻轻的晃动,水波中模糊映出了他的面容,眉头微锁,显见的情绪不佳。
“九公子的心越发的不静了。”
三心大师抬手点了一注香,也是能够静气凝神的东西。
“大师。”
盛宴钧望着那袅袅升腾着轻烟的佛香:“你说这世间是否有妖?”
妖惑人心。
若不是几年前谷底那恍惚的几日,若不是那个救了他的女子身上相似的桃花香,他也许没有这般轻易的为了陶府的一个小丫头动了心思。
那一次,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与艰难,那一次,他不是皇子也不是帝王,而那个身染桃花香的也许为妖的女子,却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在他心中深深的刻下了一道痕迹。
一道弱点。
三心大师抬头看了他一眼:“信则有,不信则无。”
丝毫不吃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