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不全,你也无法回归神位的!你没有赢!”
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消失,那是百花仙子不甘怨恨的偏执。
黑色的花瓣彻底消失的一刻,代表着百花仙子的残魂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从此世上再也没有白花仙子的存在。
亲眼看着和自己一直作对,让她厌恶痛恨的女子彻底消散,夏青青的神情很平淡,很冷静,仿佛只是看着一支花败落,一株草湮灭一般的平静。
“我又何时说过自己要重新回归神位的。”
夏青青淡淡的一句,落在地上的灵剑化为一道光,重新融入了夏青青的神魂中。
空茫茫的幻境中此刻只剩下了夏青青一人,她的手向着空处挥了一下,一阵风拂过,幻境中那隐蔽了四野天地的白茫茫宛若是薄雾一般,被风迅速的吹散。
出现在夏青青眼前的,是明净的天空,欢快的笑语,满目的艳色,漫天洒落的花瓣,所有的一切刚刚好。
最好的是对面骑在马上,穿着一袭喜服的何斐思。
对方面上的笑一直挂着,灿烂温暖,似乎能够灼烫人心。
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夏青青,眼底的热切不加掩饰。
从这一日开始,他与她之间,才是天地见证,所有人认同的真正的夫妻,从这一日开始,所有人才都知晓,她全然的属于他,他也全然的属于他。
他和她,会在一起一辈子。
夏青青盖着盖头的脑袋轻轻动了一下,正面对上男人,即便知晓何斐思看不到,也还是勾起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似有所感,何斐思的嘴角咧的更开,若不是有耳根挡着,估计这笑容要将整张脸裂开了。
这般样子的何斐思让他身边陪同的几位将领都有些不忍猝睹。
何斐思是个爽朗的性子,平日里是比较常笑,可是大多是微笑,朗笑,戏谑笑,却是绝对没有这么笑过,笑的太过,很傻的感觉。
夏青青喉间溢出一点儿笑哼声,很轻微,只有自己才能够察觉到。
走近了婚车,没有等到喜娘动手,何斐思亲手将婚车的帘子掀开:“夫人,请。”
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出,轻轻扶住夏青青的手,引着他入了车中。
何斐思这般做和礼仪不太合,不过此刻他做来,只让人更加看出他对自己未来妻子的重视在意。
所以对何斐思这般做,不止是周围人抱以善意的笑,便连夏青青身侧的喜娘也是带着窃笑欣羡的后退了一步,将夏青青彻底的交给了何斐思。
夏青青的指尖轻轻的划过何斐思的掌心,抬脚迈入了婚车之中。
何斐思骑马在最前开路,婚车在后,鼓乐吹奏的声音相伴,身周是祝福与花瓣相随,后面是一抬抬很有分量的嫁妆,和方才夏青青制造的幻境一般,不,比刚刚幻境中还要完美。
因为这是何斐思为夏青青的一片心,因为这是他潜意识为她所打造的一场不留丝毫遗憾的婚礼。
执念之中,何斐思才是掌控者,此间万事万物,都随他掌控,因为他想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所以何斐思的潜意识中,让这一日天朗气清,让这一日应该捣乱的敌人轻易被制服,让朔方城每一个人,都发自真心的祝福着他们两个人白头偕老。
心有多真,掌控执念的能力便有多强。
——
“真如同做梦一般。”
红烛高燃,小心的掀开盖头,露出了细细妆容的心上人,女子脸颊上晕染着同样漂亮的艳色,何斐思喃喃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切都美好的宛若是一场梦境,若不是梦境的话,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幸福,幸福的不知所措,他害怕这是梦,梦醒了,一切便都烟消云散。
梦醒了,也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夏青青,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从来只有鲜血战场的何斐思,梦醒了,他还是只有一个人。
夏青青看着何斐思那恍恍惚惚的表情,唇角的笑化为一点儿无奈,一点儿宠溺,起身,指尖轻轻掐了男人的胳膊一下:“疼吗?”
“不疼,小妖,你再掐我一下!”
何斐思有点儿慌张的按住夏青青的指尖儿。
这傻样子,夏青青又用了点儿力。
“我还是不疼……”
微微的疼痛,让何斐思恍惚的神色渐渐的变为了清明,他望着面前那张似嗔似笑的美丽容颜:“你再用力一些也没有关系的,我皮糙肉厚。”
边关的女子大多性子泼悍,对待家中的夫婿从来不是京城那套大家闺秀的做派,动不动打骂。
从前何斐思看着自己手下将领被家中妇人教训,虽然不至于多么介意,毕竟别人家务事,且他也不是那种多么大男子主义,觉得女子合该听从丈夫之言的迂腐人,他不解的是那些个被教训后反而高兴的说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的人,傻子一般。
可是他此刻却突然有些理解了,夏青青掐他,是亲近他。
若是旁的人,估计想都不要想得到这份特殊待遇的。
夏青青哪里舍得狠掐何斐思,而且也看出对方现在回神了,松开了手,手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揉了揉:“好酸。”
“怎么了?”
何斐思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刚的那点儿小心思,有些焦急的要去看夏青青的脖颈怎么了。
“头饰太重了,压了可有一整日了呢。”
夏青青叹道。
这句话一出,何斐思看向了夏青青的脑袋上方,凤冠自然是用的最华美珍稀的珠宝装饰的,纯金打造的凤冠之上处处都是点缀,何斐思将何家历来最宝贵的珍藏全都用上了,其价值华美,比起当年皇帝册封皇后时候皇后所戴凤冠也是不遑多让,且更胜一筹。
可是顶着一天,也足够的重。
何斐思满是懊恼:“我都忘记你要顶着凤冠一整日……你坐下,我帮你取下凤冠。”
若是记得的话,就算再想要将最珍贵的宝石珍珠全都用到凤冠上,也会尽量选取轻巧的。
何斐思早就忘记夏青青不是常人,凤冠对旁人来说太重,对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夏青青坐在镜子前,望着何斐思帮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取下头上的凤冠,一件件的拆下发间的钗环发簪,看着他拿着梳子帮着她梳理头发。
何斐思面上的表情柔的厉害,他的动作更是轻柔的像是捻着羽毛一般,生怕弄痛她分毫。
夏青青的指尖微微的颤动,突然开口:“不是梦。”
“我不是梦,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从此以后,我会一直作为你的妻子陪在你身边,陪着你到老,那个时候,你可以自己判断,遇到我,到底是不是梦。”
——
何斐思和夏青青成婚不久之后,耶律朵在京城一处最大的酒楼出现,她说出了皇帝与羌族之间上一次朔方城之战的勾结,甚至说出了许多从前的隐秘,皇帝不是第一次对何家用手段了。
从前的何家父子,说是死在奸臣手中,却与皇帝有关。
不止是耶律朵的证词,更有许多证据,还有其他几个证人,最大的卖国者不是旁人,正是皇帝本人,所有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没有人去想这些真相到底是谁查出来的,这些证人是谁这般神通广大寻出来的,所有人只知道,这段真相以京城为中心,传遍了天下,皇帝的声望降至了最低。
其后何斐思通传天下朔方城从此不受朝廷节制,独守朔方城,只愿做大梁的铜墙铁壁,永挡异族铁蹄入关的决定,没有任何人传出异意,或者说,没有人有颜面去责备何斐思。
朝廷中的皇子王爷们争夺皇位的举动放到了明面上,他们纷纷派出更多的人想要让何斐思支持自己,他们不相信何斐思真的能够离了朝廷支持独自支撑朔方城,不说旁的,只是大军的粮草军饷,便能够逼的何斐思妥协。
只是所有人都想错了,何斐思没有选择任何一位皇子王爷支持,却没有如同那些人以为的,枯守朔方城,慢慢的被逼死,反而是彻底的将朔方城和其他边关九城连成了一片,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庞大财力,从邻邦高丽购置了大量的粮食,又开通了互市,让边关彻底的活了起来。
朔方城中有充足的粮食,有庞大精锐的军队,有何斐思手中暗地里不知道数目的财力,何斐思本人更是有无尽的威名,朔方城,凭借本身,彻底站稳了脚跟。
羌国还有其他的异族邻居不是没有来试探或者正式出兵攻打过,不说朔方城背后的大梁锦绣山河,便是何斐思开通互市后,朔方城中能够让任何人都眼热的金钱货物来往,足矣让许多人眼热,可是与朝廷之间关系紧张的何斐思反而比从前还要难缠,每每都是让他们铩羽而归。
朝廷不是没有来找过麻烦,可是却每每只是谴责一番,根本无法真正动摇何斐思的地位。
何斐思的名声响彻天下,领军之能,谋略之能,聚财之能。
而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到最后,却是他对自己妻子一生一世的深情相待。
如同何斐思承诺给夏青青的一般,他给了她一个最美好的婚礼,也给了她一份世人欣羡的情深。
夏青青没有给何斐思生下一儿半女,可是何斐思倾尽一生,也不曾逼过她分毫,不曾纳妾,不曾与她红过脸,他将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了她,将最好的自己,奉给了他。
短短数十年,于仙人来说,只是一瞬,可是于何斐思来说,却已经是满满的一生一世。
“你觉得,幸福吗?”
夏青青守着床榻上白发苍苍的男子,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