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吧。
何斐思下意识的一句话，在对上夏青青那双明了的双眸的时候，被自己咽下去了一半。
他不想要夏青青看到自己阴沉不好的一面，可是方才才当着副将的面说过日后无论在哪里都带着夏青青。
感受着指掌间的温度，何斐思反手握了握对方纤细的指尖，感受着属于夏青青的温度，然后松开了手：“墙角箱子里，帮我把最下面那件披风过来。”
何斐思的行囊不多，箱子里除了两套日常换洗的衣服，便只有一件狼裘披风，毛色早就黯淡，领子周边有几处翻出了毛，可是那披风还是被整齐仔细的叠在最下方，披风里甚至放着两个防虫蛀的香木球，可见何斐思很喜欢这件披风，对其包养的很仔细，事实也是如此，这件狼皮披风是何斐思死去的父亲大哥带着他第一次狩猎的时候打到的猎物制成，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只要出征必然要带着的。
何斐思接过夏青青递给他的披风，顺手披在了夏青青的身上，顶着副将惊愕见鬼一般的眼神，亲手将披风两边的系带系好，在夏青青的脖颈处，打出一个完美的结。
“很适合你，看着都不那么单薄了。”
何斐思后退两步，看着夏青青被包裹在厚重的披风之中，只露出一张小脸，笑着道。
副将吞咽了口口水，差点儿被自己呛到。
先前若只是猜测何斐思突然对男色感兴趣，那现在就是确定何斐思看上他身边的小白脸了。
不管副将心底活动有多么的强烈，他都没有张嘴说出什么。
何斐思虽然年轻，却早已经独当一面，副将相信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想好了后果。
夏青青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副将认了出来，她曾经跟过何斐思一段时间，自然也认得，何斐思虽然一直将披风带在身边，却不舍得穿，现在却给她披上。
夏青青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披风的毛领子，没有多说什么。
何斐思愿意给她穿这件披风，那么她就接受。
“和朝廷的奏报你去和林先生商量着写，粮草能够多要便多要，我们自己也要多准备，不能够全都指望朝廷，至于其他，监军之类，若是不怕来了没命，尽可以来。”
何斐思转头对着副将吩咐了几句。
副将点头，也没有再看夏青青，而是唇角勾起带着恶意的笑：“将军放心，我们辛苦守在这里，总归有法子让朝廷拿出他们本就该拿的粮草饷银。”
不止是何斐思仇恨朝廷某些人，军中上下将领，也是对朝中多有意见。
毕竟当年死的不止是何将军父子，还有无数的将领士兵。
因一己之私导致一战惨败，万骨陪葬，朝廷最后却要问罪斩杀了那监军的以何斐思为首的众多将士，若不是羌国绕道边关，差点儿直入京城，朝廷早不知道枉杀了多少人了。
何斐思虽然决定对夏青青坦诚相待，却也一直担心对方对自己有不好的想法，因为他对朝廷的不敬态度，悄悄的观察夏青青，发现对方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之后，何斐思松了口气。
——
何斐思是主将，属下安排了事情做，他的事情更多，安排布防，巡视军营，探视伤兵，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事情，何斐思任何事情处理起来都是井井有条，也可见得军中将士对他的爱戴，只是再是军务娴熟，到底是事务繁多。
副将找他的时候临近傍晚，天色虽然有些昏暗，却没有完全黑下来。
可是待到他带着夏青青将今日的事情大致处理完了之后，已然是万籁俱寂，天色全暗了。
除了露出一弯亮色的月牙还有周围点缀的星子，天空中再无其他色彩。
何斐思转头看了夏青青一眼，她今日一直跟在他的身旁，始终很安静沉默，不曾多言一句。
即便军中不少人，尤其是遇到的那些将领都忍不住注意她，或者说注意她身上的披风，她都视而不见。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何斐思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耐心不如人。
既然带着夏青青处理任何军务都不曾避开，何斐思就不介意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他想要更多的了解夏青青，不止是调查出来的那点儿东西，更希望是夏青青亲口所说。
想要一个人告知自己对方的一切，很不容易，何斐思的选择是以心换心，以诚相待。
他起码要在她的面前彻底坦诚了。
夏青青的回答，是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何斐思的手，不是在营帐中，没有衣袖的遮掩，就是这么明晃晃的在广阔的天地间，握住了他的手。
周围看起来没有什么人，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睡，可是实际上，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在暗处不断的走动着，一处处暗哨隐藏在暗处，随时戒备着任何可能的情况，在夏青青握住何斐思手的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我相信最好的了解一个人的方法，便是日日相处，天长地久，自然而然的，便了解了个清楚透彻。”
夏青青歪着头看着何斐思，轻笑着。
即便周围一片黯淡，可是那一刻，她的笑容，却仿佛最绚烂的那一片光源，能够引诱着飞蛾毫不迟疑的扑过去。
何斐思怔怔的望着夏青青勾起的唇角，望着她那在朦胧夜色间有些虚幻的酒窝，慢慢的开口：“你真的想好了吗？军中男子之间是常事，却也要隐秘避讳，而外界，对男子之事更是多有鄙夷污秽之语，这条路，很难走。”
夏青青看何斐思那认真想要求得一个答案的样子，突然有点儿心虚自己先前为了逗弄他而用障眼法掩盖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咳嗽了一声，有些不敢看何斐思的眼眸，脑袋转向了一边：“其实这种事情我不需要考虑的，先前我是戏弄你的，其实……”我是女子。
最后四个字，夏青青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何斐思沉了面色，反手握紧了她的手，一手将她的腰肢和臂膀按住禁锢，吻住了夏青青的唇，堵住了她说出后面话语的机会。
男人的吻技很糟糕很生涩，唯一会的那么点儿技巧还是夏青青先前和他亲吻时候用过的。
他甚至能够听到暗处隐约传来的抽气声。
可是何斐思丝毫不介意。
从来没有得到和得到之后再失去，或者得到之后却被对方告知一切都是玩笑戏弄，那是完全天壤之别。
何斐思无法想象夏青青先前对自己言说的暧昧言语，对自己主动的亲吻，亲口对他说的喜欢男人这些事情全都是虚假，都是戏弄。
他不知道若是夏青青将那些绝情的话语全数出口，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何斐思从来不是单纯的好人，慈不掌兵。
他手中直接间接的人命，超出常人的想象。
夏青青被何斐思的吻弄的一时间无法呼吸，男人像是猛兽咬住自己最珍视的猎物一般，凶狠执着，不容丝毫的反抗与逃离。
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比起战场上杀敌的时候还要可怕太多。
方才那些暗中瞧着两个人的暗哨全都忍不住深吸口气，然后各自转过了脑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少将军心情好的时候，乐子八卦随便看。
若是遇到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多远，躲多远。
这个时候，有命看八卦，没命说出去。
何斐思身周散发的气息危险到了极点，可是夏青青却没有丝毫感觉一般，面上没有丝毫惊惧，很安然的任由着男人亲吻，即便男人亲吻的她无法呼吸，眼底也不曾染上丝毫恐慌。
夏青青深信何斐思伤害他自己也不会伤害到她分毫。
何斐思对于夏青青而言，就是一只纸老虎。
她从男人禁锢自己大半边身子的手臂中挤出自己的一只手，却不是反抗，而是化被动为主动，他的单手攀折到了男人的脖颈处，舌尖主动与男人的唇舌纠缠，丝毫不介意有没有人围观。
渐渐的，何斐思身上危险的气息一点点儿的消散，眼底的狠戾一点点的化为的软和，冰冷的容颜重新染上了暖色：“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话又吞吐结巴了，好像是一下子从凶恶嗜杀的猛兽再次退化成了受不得丝毫挑拨的兔子。
夏青青眨巴着眼睛望着何斐思，眼眸水汪汪的，仿佛含着万千情意一般：“我刚刚的话没有说完，我戏弄你让你误解了一件事情，现在，我就想要告诉你真相……”
话音不曾落下，还没有等到何斐思再次狂暴，夏青青已经抓住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放。
在感受到掌心间那格外软绵触感的一刻，何斐思面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懵懂茫然，傻的可笑。
他看看夏青青的面容，又低头看看她的胸，又抬头看她的眼睛，又低头看自己的五指。
一声惊喘：“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的什么，何斐思是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觉得自己今日受到的冲击大的惊人，让他根本就无法思考了。
猛的收回手，转身便走，走的很快，同手同脚都没有注意到。
夏青青吭哧吭哧的笑出了声。
笑的腰都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