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小竹红着眼眶，扯着嗓子，激动不已，风傲森一瞬间懂了——
为什么白小竹会突然向他告白？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而是白小竹害怕他成为破坏陆芸萱和风傲严婚姻与家庭的第三者。
风傲森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你真是个好女孩……”情不自禁地，风傲森扬起手，轻轻拭去了白小竹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
白小竹抽了抽鼻子，抿了抿嘴唇，不理解风傲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放心……”轻垂眼帘，风傲森低下头，看着自己在地面上投射的影子，“我不会破坏傲严和芸萱的家庭的……”
“什么？”白小竹长长的眼睫毛向上扬，“你是说……”
“傲严和芸萱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希望你也能帮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竖起骨节分明纤长漂亮的食指，置于唇边，风傲森微微一笑，笑容看似和平时别无二致，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可白小竹却觉得，风傲森的这抹浅笑是如此的绝望。
“那……”
双唇张开一道缝隙，冷空气立刻灌了进来，白小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那……你呢？”
“我……”
风傲森看着哆哆嗦嗦的白小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他明知道，他不该对白小竹这么温柔。
这样会让白小竹产生误解，和无谓的期待。
这样做反而更加残忍。
可是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善良单纯的白小竹在他面前冷得发抖。
既然他无法温暖白小竹的心，那就让他的外套温暖一下白小竹的身体也无妨。
将外套披在了白小竹身上，他看到白小竹微微一愣。
刚刚白小竹问他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是啊……他不想做破坏风傲严和陆芸萱婚姻家庭的第三者，那么……他呢？
他的幸福在哪里？
“我想对自己的誓言负责，所以……如果我注定不能和那个救了我的初恋在一起，那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风傲森声音平静，表情却无比严肃。
他是认真的！
白小竹目瞪口呆。
不远处，身影嵌在黑暗之中的风傲严，在听到风傲森这番话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一直以来的矛盾、纠结、恐惧、不舍……统统化为了对自己大哥的心疼。
心里沉重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风傲严想保护他大哥，风傲严不想成为他大哥痛苦的根源。
本来今晚他是想找风傲森说清楚的，想告诉风傲森，他既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放弃陆芸萱。
他想和他大哥一起寻找，寻找一个可以让三个人都不那么痛苦的办法。
然而……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正所谓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但他选择其中一个的时候，就势必意味着他将会失去另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
大手狠狠抓住自己的左胸口，风傲严熨烫笔挺的西装被他抓得满是褶皱。
深邃迷人的灰瞳落满了灰尘。
被混沌，填满。
风傲森与白小竹那边，听完了风傲森的话，白小竹彻底死心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傲森真的是比风傲严更加执着，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
他丝毫不想变通，明明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只要他选择她不就好了嘛，他轻松，她开心，陆芸萱和风傲严也不至于面临两难的境地。
然而风傲森是不会那样做的。
“风傲森……你真是笨蛋！”
白小竹忍不住骂风傲森，骂完她又低下头，轻喃了一句“对不起”。
风傲森苦笑一下。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笨蛋。”
风傲森也是如此评价他自己的。
他很清楚，只要他选择白小竹，放弃一直以来对初恋的那份执着，就会皆大欢喜。
可惜，他做不到。
“好了，白小竹，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白小竹摆着手拒绝。
她已经被拒绝了，若是任由风傲森送她回家，她只会更加难受。
察觉到白小竹眼底的泪光与为难，风傲森不再坚持。
“那这样……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麻烦了。”
白小竹一边拒绝一边转身要走，像是落荒而逃。
“小竹……”
风傲森一把拉住白小竹的手腕。
“让我司机送你吧，拜托……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强烈的自责与痛苦，白小竹心脏骤然揪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风傲森那里感觉到的，是风傲森内心深处化不开的矛盾。
被风傲森抓住的手腕，隐隐发烫，这份热量，仿佛通过她的手臂一直传递到她的心里。
这还是白小竹有生以来头一回，品尝到真心喜欢一个人却被拒绝的滋味，那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又难受，吐不出又咽不下。
“……好。”
最终，白小竹接受了风傲森的建议。
风傲森松一口气。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再向白小竹有任何示好，那些温柔对白小竹而言只不过是残忍的施舍。
但，他做不到让白小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
他怕……
他害怕白小竹与他连朋友都做不成。
风傲森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人渣。
明知道陆芸萱是自己的初恋，却什么都不能做；明知道自己无法接受白小竹，却舍不得斩断彼此的缘分。
缓缓松开手，风傲森觉得自己的指尖，很烫。
“对了风傲森……”
在司机把车开过来之前，沉默片刻的白小竹突然开口，唤回了风傲森的注意力。
“嗯？”
“芸萱是你初恋这件事……风傲严他应该是知道了。”
扑通！！
心脏大力跳了一下，风傲森呆若木鸡。
过了午夜十二点，笔直的主干道上没有几辆车，只有两排路灯静静地站岗。
刷——
犹如一道闪电，橙色法拉利跑车一闪而过。
它超速了，疾驰在空无一物的笔直大道上，像是在发泄，疯狂地。
回到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风傲严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灵魂根本没有寄宿在身体里，而是胆小地缩在某一处角落。
“我想对自己的誓言负责，所以如果我注定不能和那个救了我的初恋在一起，那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空荡荡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么一句话，风傲严好像疯了，机械而迅速地准备了一厚摞文件——
离婚协议书。
在风傲严把自己关在总裁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里，白墨的手机几乎没有停止过震动。
大多数电话，都是他们家二少奶奶——陆芸萱打来的。
他明知道他们家二少爷在哪里，却不能透露一个字。
守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白墨心里急，急得满头是汗。
嗡——
已经过了情人节，2月15日凌晨，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是风傲森。
“喂大少爷……”
“傲严他在哪？”
听筒里传出的风傲森的声音，认真得近乎于冰冷。
不知怎么，白墨有种自家大少爷在生气的错觉。
“二少爷……二少爷他……”
白墨吞吞吐吐。
之前风傲严千万叮嘱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任何人。
“我再问一遍，傲严他在哪？”声音徒然低了几个八度，风傲森的质问令白墨毛骨悚然。
回到自己家里，白小竹没开灯，摸黑爬上了床。
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像决堤了一般止不住地流，流的很快，却悄无声息。
白小竹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难过些什么。
她其实，不该这么难受的。
很早之前，这个结果她就已经预见到了，她心知肚明，风傲森或许对她有好感，但绝对没到喜欢的地步。
她出身卑微，相貌平庸，原本她就配不上风傲森，不应该奢求高攀。
风傲森愿意跟她做朋友，照顾她，对她好，她就该知足了。
所以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风傲森根本就不可能属于她，哪怕她是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
单箭头的恋情，终究不会有结果……
不会有结果……
越想白小竹的心越疼，自我安慰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她用双手捂住泪流不止的脸，细碎的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凌晨，天色就像达到了抛物线顶点，势必该朝着另一个方向滑落。
穹隆虽仍是夜色，却有了渐亮的迹象。
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风傲严看着刺眼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灰瞳深处燃烧起愤恨的火焰。
一把抓起这摞纸，他大臂一挥，哗啦，把离婚协议书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书柜上。
风傲森在这时夺门而入。
循声抬起头，风傲严在看到风傲森的瞬间，瞳孔骤然缩紧。
然而风傲森的注意力却落到了地面上。
轻垂眼帘，“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大字刺疼了风傲森的双眸。
风傲森当即脸色一变。
上前一步，他一把抓住风傲严的衣领，把风傲严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风傲严没有躲避风傲森犀利直接的目光，他也在看风傲森。四目相对，他从风傲森比他稍稍深了一些的灰瞳里，捕捉到了愤怒……和痛心。
“你这是做什么，傲严……你要跟芸萱离婚？！！”
风傲森咬牙切齿的质问伴随着强烈的怒气。
这还是风傲严头一回看到自己大哥发这么大火。
扯了扯苦涩的唇角，风傲严挤出一丝略显自嘲又无奈的笑容。
“那大哥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什么？”
“如果大哥打算一辈子不结婚，我结婚又有什么意义？”
“你……”
风傲严平静得甚至只能用冷酷无情来形容的话音令风傲森张口结舌、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