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病房。
随便比不得最顶级的病房，但还是个单人间，虽小，该有的却都有。
算他们没丧尽天良的把他随便扔在医院不管！沈家初默默舒了一口气。
对上老爷子略带混浊的眼眸，心情复杂难辨，一时无话。
室内一身良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老爷子先出声，不再像以往一般中气十足，显得虚弱不堪，“你来了啊。”
这句话，竟然像是等了她很久一般。沈家初微怔，站在原地的身体有些僵硬。
似是轻轻叹息一声，老爷子继续道，“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
她从来没想过，两人再次见面时，会是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
盯着他苍老虚弱的脸颊，沈家初神情恍惚的坐在了一个低矮的凳子上。
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凳子。
他肯定还不知道沈家是被乔致远整垮的，否则现在也不是这个态度来对待她了！
沈家初刚坐下去，一道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话里的内容让她浑身一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吞咽了一下口水，沈家初眼神飘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叹息了一声，老爷子目光复杂的盯着她，“我不是在炸你。自从乔致远给沈氏第一次注资沈家出事后，我就开始留意他了，起先不敢肯定，但现在……”
沈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堆满皱纹的脸让沈家初一阵心慌，嘴皮子动了动，像是说些什么，但是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其实他说得没错。就是她让乔致远整垮沈家的，她又有什么好解释呢？！
索性沉默起来。
沈老爷子盯着她，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家是你娘家，它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家初正要回答，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沈栀的呵斥，“沈家初？你还有脸来？”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沈家初缓缓转身，斜睨着气急败坏的沈栀，蓦地笑了，“我为什么没脸来？”
沈栀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去扯沈家初，“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你帮一下怎么了？不帮就滚！别让我看到你，你这个扫把星！”
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沉了下来，将不依不饶的沈栀一把扯开，冷冷的道，“这是你们沈家自己的事情，我帮你们是情意，不帮也是正常的。”
扯了扯她身上最新款的香奈儿连衣裙，沈家初笑得讽刺极了，“你跟我说沈家没钱了是吗？没钱你还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究竟是谁没脸踏这个病房的门，心里没点数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要是在平时，经过了三年的监狱历练，沈家初一个巴掌就能拍死对方，可她现在大着肚子，着实不方便，一时之间落了下风。
“够了！要吵滚出去吵！”
老爷子的一声怒吼，成功的让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沈栀瞪着沈家初，随即扭头对着沈老爷子解释，“爸，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裙子……是别人送的……”
想了半天，她才磕磕绊绊的说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而沈家初则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这么贵的裙子，谁会大方的送给你，嗯？”
沈栀说不出话了，只是眼泪汪汪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老爷子，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一如二十年来，她们的每一次交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栀错得有多明显，有多离谱，她都会用这一招，而沈家初她呢？只是倔强的站着，不愿意低头认错。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所以，她永远都是那个没奶吃的孩子。
就在沈家初以为老爷子会替沈栀说话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呵斥了她一声，“我还没死呢，你鬼嚎什么？”
即使在病中，他身上那股杀伐气势也没有减少多少，吓得沈栀立马噤声，不敢再说话。
到了现在，沈栀还在指望乔致远帮他们一把，所以她肯定不知道害得沈家破产的罪魁祸首是谁。
意思是说，老爷子没告诉其他人？
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
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沈家初不愿意多想这个问题。
不能对着老爷子发火，沈栀将矛头对准了沈家初，“你走，你出去！”
正陷入沉思中的沈家初，肚子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她疼得脸色一白，踉跄了好几处才站稳！
扶着腰，沈家初怒瞪着沈栀，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没有人能伤害她的宝宝！
“你找死！”她神情阴冷的说出这句话。
即使站在法庭上，被宣告处以三年有期徒刑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没这么吓人，沈栀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手撑在有些年头的桌子上。
“你想干什么？爸还在病床上呢！”她颤抖着出声，有些慌了。
瞥到她扶着腰的手，想着她还大着肚子呢！这样怎么打得过她！
顿时心安得直起身体。
看着她得意的目光，沈家初樱粉的唇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正要开口，就听到了来自沈老爷子的训斥声。
以往他在两人面前训斥，那个被训斥的对象都是沈家初，而这次是沈栀，“她肚子这么大了，你推她是要干什么？！”
被老爷子严厉的语气以及凉飕飕的表情吓了一跳，沈栀委屈起来，“爸……我只是想让她离开，可她偏偏不走，留在这里碍眼！”
瞥了她一眼，沈家初扶着腰有些艰难的在小凳子上坐下，仰头淡淡的看向沈栀。
沈栀恨极了这种目光！
淡淡的，不屑一顾的，像是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可她凭什么？！不过是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顺手抓起倒在床头的拐杖，沈老爷子把地面敲得砰砰作响，“我都没发话，你就赶人走了？”
沈老爷子的威严深入人心，沈栀被训得面色很难看，嘟着唇不满的坐到一边。
“如果没什么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父女两个了。”
沈家初眉宇间透着一股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