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省的那几座城池外头的山林中,数千人的几股队伍,不规则地东窜西窜,一刀一个,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他们已经连续三天,用这种方式无声无息地解决着大漠人。
大漠王帐之内,魏凌被缚了双手双脚,掉在辕门之上。他在寒风中东西飘零,好不落寞。
魏微坐在他对面,吃着酸枣,喝着暖茶,兴致盎然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魏凌闭着眼睛,即使形容狼狈,但那副沉稳的模样,仿若往常坐在建章宫中般,他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不是此刻的阶下之囚。
“魏凌,你的骨头倒真是硬朗,再这么冷的天气里头过了三天,滴水未进,竟然还能不吭一声。本王真是敬佩你啊!”魏微看不惯他的装腔作势。一边鼓掌一边起身,接过身侧壮汉手里头的鞭子,狠狠抽了他几下,听着那鞭声打在肉上的声音,他竟然笑了。
虎虎生威的鞭子响声,在凌冽的寒风中呼呼作响,鞭鞭到肉,皮开肉绽的声音,在这万籁俱静的雪地里,特别的清脆响亮。
点点血迹染上白雪,化作朵朵红梅。那悬挂在辕门之上的男人,依旧不言不语,连颤抖都不曾有过。
即使被魏微鞭打着,但那些鞭子仿佛都打在空中,只听得一声响,却听不到闷哼声。若非他轻微的挪动,怕是都以为燕皇已经死去。
魏微看他没反应,心里十分不爽,让人将一个北燕将领拉出来,笑着将鞭子塞进他手里,拍着他的肩膀道:“蔡康啊,你看看你的前任主子如此硬朗,不如动一动手?”
先前被大漠蛮子挡着的蔡康抖着身子,咽了咽口水,看着魏微那笑得不怀好意的脸,咬牙握紧鞭子,胡乱抽了好几下。
魏凌睁开眼睛,无悲无喜地看着背叛他的蔡康。那无所畏惧又高高在上的眼神刺激得蔡康有些慌乱。但想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而且魏微答应自己,事成之后会放过自己一家老小,故而手下更是不留情。
魏凌依旧一声不吭,再次闭上了眼睛。
原来竟是蔡康啊。他本来还挺看好这个人的。
魏微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好心给他解惑:“魏凌啊,你是不是很奇怪,蔡康这个不怎么出彩的人,竟然有胆子背叛你?”
魏微也不指望魏凌有反应,径自说道:“蔡康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也就是你皇宫中的那位梁婕妤,就因为你夸了她一句姿容上佳,便被家人送进了宫。蔡康之所以这么努力地考禁卫军,努力出人头地,为的不过是与他表妹再见一面。”
“可惜啊可惜,当他们再次相见时,梁婕妤已经香消玉殒。”魏微嘲讽一笑,眼中仿佛带着利刺,“你说你一个皇帝,除了灵溪之外,哪个女子在你心上过?但你的一句话,却拆散了多少恩爱情侣?”
魏凌依旧不言不语。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己是帝王,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但是蔡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背叛国家,他实在不屑!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魏微拽紧了拳头,“别人你无动于衷,那若是有朝一日我君临天下,将灵溪抢入宫中伴君,你会如何?”
灵溪是他的怒鳞,魏微很了解他。魏凌睁开眼睛,眼中全是嗤笑,仿佛在说魏微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本想要嘲笑魏凌的,却被他的一个眼神气到,魏微面色诈青乍白,甩袖走了。
被提及死去的爱人,蔡康哭得难以自己。
魏凌被他的哭声笑得耳朵疼,冷声道:“梁婕妤不愿成为太后棋子,自缢身亡。”说完又闭上眼睛,仿佛死去一般。
夕阳西斜,辕门外的雪地里几个轻微的响动后,又是一片寂静。
想必等影子卫回到北燕王都后,蔡氏一族就从这个世上除名了。
另一边,灵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战场。此时楚良已经和大漠打了三四次了,将大漠逼得越发往东三省靠过去,与那边的北燕军形成双方夹持的局面。
多弘历辛有勇无谋,但是北燕皇帝魏凌在他手里,北燕军也不能正面与他对敌,否则皇帝的安危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而正在此时,北燕王城传来消息,说是太后要另立新帝,却不是出使楚良的小太子,而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娃娃。
如此荒唐的事情,北燕王都里头的百官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反对。
灵溪一到就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气得一鞭子抽到了一旁的树上,愣是打折了它。
“苏田,你去找些人,将北燕太后秽乱后宫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帮助多弘历辛霸占北燕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胆敢抢她儿子的皇位,竹赏怡你简直是活腻味了!
朝臣的那副德行她不想说,但是百姓的舆论之力,足够动荡一个皇朝的安稳!
苏田很喜欢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笑眯眯地摩拳擦掌地去干活了。那关于北燕太后与多弘历辛的桃色传闻,被他手底下的一个说书先生出身的将领加以润色,简直是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天鹰军的消息很快,而且现如今影子卫也有一部分在他们楚良军队中,他们的消息更加快。且这种事情,他们北燕人来做更是便利。
就这样,在竹赏怡想要做北燕的太皇太后,等着儿子回来的时候,民间就开始盛传她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以及人尽可夫的艳色传闻。
等这一口闷气出了之后,灵溪才冷静下来,让袁炎传令,她要与北燕的那几个将领见面详谈。
魏凌的计划太过大胆,她不得不用全部的心神去应对,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输得起,自己却是输不起的。
袁炎略带深意地看了眼灵溪,见她浑身疲惫却依旧咬牙坚挺着,难得好心地没有把魏凌的凄惨现状告知她。否则真怕她一个激动,做出些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那就十分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