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内，灵溪斜躺在软枕上，时而轻笑时而蹙眉，那精致的容颜上尽是真性情。
魏凌放下手头的朱笔，看了眼爱人，可想起昨夜的争吵，他也只能逼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终归在家国面前，他与灵儿谁都无法说服谁，也无法妥协。
那么犀利又神情且带着纠结的眼神，灵溪躲都没有地方躲，察觉他收回视线，才懒洋洋道：“听说今日朝堂上，你的大臣们似乎给了你一个大棒槌？”
魏凌狠狠瞪了北生一眼，一点都不顾他那无辜地表情，大步走到灵溪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北生见此，赶忙带着其他宫人退出了殿内。
嗅着爱人的发香，魏凌才算是有些开怀。
今日早朝，他不过是刚刚坐稳，下面一片片的大臣就开始启奏，最多的就是说他后宫主位空缺，不利于国之安稳。
他身为北燕皇帝，竟然不知道北燕国的安稳要靠一个后位来支撑！这么可笑的事情，眼前这些人是怎么开得了口的？
“所以在你们眼中，朕的皇后之位，竟然比朕的勤勉执政、关怀百姓还要有效果？”魏凌眼睛一眯，“难道说，在你们眼中朕的作用就是用来绵延子嗣，而非执掌天下？诸位大人的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还跪在地上的朝臣突然膝盖一软，有些个不堪地甚至已经瘫软了身子，“臣等不敢！臣等不是这个意思啊皇上！”
看着他们鼻涕眼泪齐流的，恶心得魏凌肝火更旺。
“不敢？”魏凌被气得拍案而起，怒视着他们，“朕看你们巴不得朕不能管事，好独掌朝纲吧！”
这句话太重了，重到让其他朝臣都跪了下来。
可惜魏凌的火气上来了，不喷出来就得憋坏了。指着他们咆哮：“难道再来一个迟海棠你们才高兴？或者说你们谁家的女儿想要做竹赏怡？谁想的给朕站出来，朕成全你们！”
迟海棠和竹赏怡的名字，倒是将那些还在叽叽歪歪的大臣吓到了，赶忙跪地求饶死命表忠心，生怕同她们两位有啥关系。
要知道那日宫变后，这皇宫里头可真真是血流成河，外头的权贵也被割了好几茬，他们的胆子可真不敢大啊！
老镇国公功成身退，早就称病在家，这朝堂上连个给他挡剑的人都没了。魏凌额头的青筋暴跳了几回，才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很多时候皇帝不喜欢言臣就是因为他们的话戳肺管子。
他才将立后的由头推开，言官就开始上了。
“启奏陛下——”御史大夫素来是一张冷脸，但他的话锋却锋利得很，“如今太子归国在即，楚良陛下亦该准备归国事宜，您是否该请楚良陛下移驾使馆或别宫？”
今日他的话还算是委婉，没明说皇上臣知道您好美色，但是人家是一国之君您是否该让人家出宫，好在楚良人面前装装样子。
但魏凌觉得他心头的那把火烧得都快将眼珠子烧红了。冷哼了好几声，才不情不愿道：“朕将楚良玉留于宫中本是好意，如今看来是朕想错了。”
看了御史大夫一眼，又故作哀叹：“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君臣间的交锋，其他人看破不说破，可心中确实对于那位被留在建章宫中的楚良陛下心生担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日宫变时，魏微都能用她威胁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她心生歹意，那北燕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那么一个人杵在那儿，若是入了北燕皇宫，除了皇帝谁敢惹她？以一国为嫁妆，如此丰厚，怕是后宫都会形容虚设吧？
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宫中的女儿，这些人都不希望灵溪入宫。
御史大夫素来是个硬骨头，半点都不被魏凌影响，直接叩地：“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臣等请楚良陛下移驾别宫！”
这一回，方才还吵得翻天的臣工，却十分的有志一同，纷纷跪下请求。
灵溪窝在他怀里，明显感觉到他神游物外，撇撇嘴拧了他腰上一把，疼得魏凌龇牙咧嘴，收回了神思。
捏了捏她的鼻尖，魏凌宠溺地蹭了蹭，“你个小坏蛋！捏疼了我，你不心疼吗？”
灵溪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呵呵一笑。
在他那双能将她溺毙的眼眸下，灵溪前所未有的正经。捧起他的脸颊，四目相视，她一字一句道：“魏凌，天下与我，孰轻孰重？”
她想要一个答案，即使知道那答案会刺破她的心脏，也不愿意自欺欺人。
父亲说得对，作为一个帝王最忌自欺欺人，那样会迷失了自己的双眼，封闭了双耳，成为一个暴君、昏君！
她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哪怕再爱眼前这个男人！她不仅仅只是他的爱人，更是楚良的皇！
魏凌直直地看着她，抿唇良久，才回道：“天下与你，一样重要。”
那日他确实丢弃了手中的剑，便是最好的回答，但若是让他思考，天下与她，从来都没有孰轻孰重之分。
他想要她，更想要天下，只有拥有了天下，他才能让灵儿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道被天下人跪拜！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又或许是他的语气特别真诚，灵溪竟然笑了，轻轻地带着喜悦的笑，笑到最后连泪都出来了。
“灵儿？”魏凌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笑，明明应该开心的不是吗？为什么笑得这么悲伤？
难道灵儿又要离开了吗？魏凌脸色一变，猛地将她紧扣在怀中。
灵溪没有反抗，只是拍着他嘞得死紧的手，好似在安慰他。
澈儿来得慢些，但父亲的信却早已在她手中。上面的话语很少，只是问她：楚良与魏凌，孰轻孰重？
楚良是她的国，魏凌是她的夫，孰轻孰重，她如何回答？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愿意做一个小女人，身边有丈夫有孩子。但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她只能也必须是楚良皇帝，只能与魏凌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