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看着殷风月被带下去的身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审议已经结束了。”小远子在一旁说道。
大臣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朝堂，只是方松廉还留在这里。
“陛下。”方松廉的语气中有一丝疲惫。
“说。”灵溪仿佛还是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臣想告老还乡了。”方松廉轻轻叹了一口气。
灵溪一下子就抬起了眼皮，说道：“真的要回去了吗？”
方松廉脸上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清风堂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一直羁绊着自己了。方南已死，灵溪在楚良的皇位上坐的越来越稳固，也算是老天爷对自己不薄了。
灵溪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灵溪才想到一个理由：“不如先留下来，等到方南的丧事办完再走吧。”
方南微微一愣，说了一声好。
魏凌从下面握上了灵溪的手，感受到灵溪的手已经接近于冰凉。
灵溪顿时有一瞬间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段时间，自己太过于坚强以至于忘记了怎样做回自己。
方南的葬礼就定在审判之后的第二天，灵溪早早就到了方府，老远就看见方府门口是一片白色。
本来来的路上灵溪就感觉身体有一些不适看见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不适感更加强烈了。
灵溪微微皱起了眉头，用手抚了抚肚子。这一切，小远子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陛下？”
灵溪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方府的大门口，一种控制不住的难受涌上心来。
小远子打算让人进去通报，但是却被灵溪拦住了。
“不用了，直接进去就好。”灵溪的语气听起来几乎没有温度。
魏凌本来打算跟着来，考虑到诸多因素，还是决定留在楚良宫中。
这几年的时间，魏凌陪在灵溪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现在有机会，是多么希望可以在灵溪身边。
灵溪的书房很是简单，几乎除了书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魏凌一直不知道灵溪有收藏东西的习惯，直到看见了灵溪的床头有一个小机关。
机关打开的一瞬间，魏凌整个人都有些热血沸腾，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信，满满的都是信。
都是自己写给灵溪的，还有就是魏曦澈写给自己娘亲的。
只是，还有一些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内容，极有可能是当初灵溪想寄出去但是没有寄的。
魏凌打开了其中一封信，上面写着一句话：楚良门前梧桐静落，北燕观前已是白雪飘飘。
魏凌一瞬间有些失神，之前在北燕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和灵溪一起好好看过大雪纷飞的场景，倒是在楚良，更加看不见这样的景色了。
魏凌坐在床边，一张一张重新读这些信，尤其是这些没有寄出去的信。
方松廉知道灵溪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么早。
大大的棺椁就放在正门口，灵溪路过的时候，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自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去吧。”灵溪刚到的时候，方松廉正在交代什么事情。
灵溪看了一眼匆匆下去的那个人，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方松廉，问道：“怎么了？”
方松廉有些无奈，说道：“方南的意思是，他要火化。”
“什么？”灵溪真的是没有想到方南居然会有这样的要求。
“方南之前在遗书里就有说，要求自己的尸体火化，他不愿意在地下，他嫌冷。”
灵溪有些听不下去，用手捂住了嘴，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方南现在在哪儿呢？”灵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在后院。”
后院里，方南就躺在一堆柴火上面，高高隆起的柴火显得方南有些渺小。
灵溪就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方南，脑海之中回想的都是关于方南的点点滴滴。
“时辰到，点火！”请来的祭司穿着奇装异服大喊一声。
紧接着就有几个人手中拿着火把向柴火堆靠近，在风的助力下，很快就烧的特别旺。
灵溪看了一眼方松廉，方松廉看着熊熊的火堆，紧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呢。
这应该是一个隆重的仪式，隆重地有些让人窒息。
按道理来说这种场合灵溪是不应该来的，不管是温煕玉还是韵音都给自己告诫，但是，灵溪自己还是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溪就逐渐闻见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直接冲鼻子而去，灵溪忍不住“呕”了一声。
“陛下，没事吧。”小远子搀着灵溪，越来越担心。
灵溪直起了身子，冲小远子摆了摆手，说了一声：“没事。”
小远子又何尝不知道灵溪倒到底有事没事，只不过就是心里的那一份执念，总是想着来看看方南，也算是最后再送方南一程。
一上午过去，灵溪一直在站着，看着火苗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直至熄灭，就像是一个人的生命，逐渐走到了尽头。
“陛下，臣真的要告老还乡了。”方松廉接过来小厮递过来的骨灰盒子，对着灵溪毕恭毕敬地说道。
灵溪没有想到这么快，总是以为时间还长，但是真的是稍纵即逝。
“我们回书房说。”灵溪拖着肚子说道。
方松廉看着灵溪站了一上午，脸上的汗珠正在一点一点滴落，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回屋之后，小远子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解暑的汤还有一些点心，早上灵溪来的时候，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就算是灵溪不饿，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一定也是饿了。
灵溪让小远子关上门，自己和方松廉在屋子里说会儿话。
屋子里之剩下两个人之后，顿时感觉空气就凉了许多。
“爹。”灵溪过了很久才从嘴里慢慢出来这一个字。
方松廉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灵溪叫自己一生爹，顿时有些热泪盈眶。
“诶，闺女！”方松廉颤颤巍巍走上去，抱住了灵溪。
灵溪能感觉到方松廉比前几天看上去还要苍老，就在刚才看着方南的尸体一点一点变成灰的时候，方松廉眼中的火花也在一点一点熄灭。
一个老人，在看着别人都在颐养天年的时候，自己却饱受着无儿无女的痛苦，换做是谁都是不能接受的。
仿佛灵溪能感觉到，方松廉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