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件，你们警局不是不可以给外人看吗？”她问。
“你不是外人。”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她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担心她误会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妥，何亦燃紧接着解释道：“既然我能给段玺看，也能给你看。毕竟你曾经被我们冤枉是凶手，如今你身上没有嫌疑，但你确实是当时的唯一目击证人，这件案子需要你的参与。”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他说的是那种意思呢。
她点点头，应道：“好，我先看看。”
二十分钟后，邱音鹿终于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你是怀疑杀害墨砚的凶手是皇都酒店服务员，而且其服务员名字叫汪子云？”她皱了皱眉头，“你们那边有没有他相貌特征的头像？”
“有。”何亦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很快就找到那个人的素描头像。
“这是我叫素描头像科绘画出来的凶手大概轮廓，你看看，墨砚死的当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跟这个长得相似的可疑人员？”
邱音鹿接过手机看了看，可她脑中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无果。
她摇摇头：“当时墨砚被杀害时，我虽然在房间里，但我一直昏迷，根本就没有醒来过，也从未见过墨砚死的过程和凶手半根毫毛。
闻言，何亦燃整个人都变得颓然起来。
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往后躺去，目光望着天花板，脸色凝重。
看他这样，她也于心不忍：“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这不是你的错。”他否决，后坐直身体，看向他，“那你可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墨砚下榻的房间的？在进来的时候你全程都在昏迷吗？”
不对，等等，他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况虽然很混乱，但他在出现案发现场想调查案情时，邱音鹿好像对他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话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邱音鹿苦眉耷眼，这事儿她该怎么跟他解释？
如果按照一个正常的逻辑去圆的话，她必须得想透一整个事情的逻辑。
对了，他记起来了，她一直追问他叫什么名字，在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好像很激动，还说着什么：“我进来了，我终于进来了。”
进来？为什么会说“进来”二字？感觉像是她从另外一个空间突然进来一个空间一样，在终于进来时很激动。
可她又是从哪儿进来的呢？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何亦燃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突然问道。
何亦燃的性格直来直往，提出问题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先经过别人允许才问的。
她笑了笑：“这么问不像是你了，何队长。”顿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墨砚被杀害的那天晚上，你在他下榻的房间了。在我前去案发现场时，你一直拉着我，问我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后来在你知道我叫什么，什么身份时，你非常激动，嘴中一直嚷嚷着说什么‘我进来了，我终于进来了’等话语。”顿住，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紧迫，“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死者或者是给自己辩解上面，可你却不同，你却自言自语说了这些话。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从哪儿来？”
她勇于与他对视，脸上也没了笑意。
邱音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紧紧地与他对视，空气中好似流淌着一股对峙的分子，在两人的面前弥漫。
这时，她忽而笑了，回道：“何队长，你今日来找我，想必并不是来问我有关于墨砚死的信息吧，而是想问这个？”
果然，她就知道，她在何亦燃面前，即使是不愿说的秘密，终究还是隐瞒不了多少。
他没有否认，果然是了。
“那你愿意回答我吗？”他问。
“你还记得我跟你做下的约定吗？”
“记得。”他回，“我们约定好，我帮助你追到段玺，你就愿意告诉我所有，包括你的身份、来历和从哪里来。”
“对。”她点头，“但这个约定我们可以现在就取消掉。”
他愣住，眼中一阵诧异：“你跟……段玺怎么了？”
他记起，之前她确实是住在段玺的家中，为何她会搬出来？难道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没什么，不过是因为属于他的官配良人回国了，我得走，要不然也不好赖在人家家中，让人家的官配吃醋嫉妒吧？”
“官配？段玺不是单身吗？”
“是呀……哎呀，跟你说你也不懂，不说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你为什么突然从段玺的家中搬出来了？”
她嘴角一抽，挑眉看了看他，心想着：何亦燃不愧是钢铁般直男，她都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了，结果他还偏偏提起，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就喜欢在她受伤的心灵上撒盐。
难道他还没有看出她不想提这件事情，既然不想提了那就是不好的事情呗，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这个嘛……我跟他吵架了，各分东西了。”
许是何亦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伤害到她，于是他咳嗽了几声以此掩饰尴尬后，再问：“对了，我刚才说我们的约定可以就此取消掉。你这意思是……”他紧紧盯着她，“愿意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吗？”
她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你一向直接问，从来不会问得这么小心翼翼，这一次，你可算是尊重了我一回。”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你毕竟不是嫌疑人也不是犯人，我自然要客气点。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他的眉眼里如坠落的星辰，像是已经认定了一些既有的事实，笑道：“没什么。”
顿了一下，他继续问：“既然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取消，那么我总该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吧？”
“说一个谎，就必须得屡次说谎好以此来圆上次更多的谎言，我也累了。”她缓缓说道，“其实我是……”
何亦燃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这些话，途中没有插一句话。
她跟他直接坦白自己所有的来历，何亦燃神色没有明显的大变化，但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出来，其实他在酝酿话语。
“好，我的底细已经全部跟你交代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我都可以直言不讳。”她说。
他久久没有回话，相对于她的来历，段玺和何亦燃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全然不同。
段玺很激动，好似感觉自己这前半辈子都白活了，自己的人生都被别人掌握在手中，以他这等身份高等的他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何亦燃相对于下来显得很淡定，估计是他看过太多了为了逃脱罪罚而演戏的人了吧。
良久，他终于出声说道：“如果你现在是嫌疑人，你说的这些话都可能会当做是你想逃脱罪责而编造的谎言。但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公民，且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也没有必要编造这些天方夜谭来谎骗我。所以我细细想了很久，发现，我竟然找不出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些的理由。”
她一愣：“你不相信我？”
“与其说不相信，还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你什么意思？”她脸色明显不悦。
“你说的这些太过天方夜谭。我们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是你好朋友笔下塑造的角色呢？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是能进行对话交流、思想交流并且能给予对方情绪的人，怎么会是你所说的书中角色？”顿了一下，为了表示自己的想法，又不会伤害到她，何亦燃重新想了一番说辞，“对不起，我可能说得有些直接，但是……”
“别说了。”她摆手，瞪他，“你跟段玺一个样儿，都是不相信我的大猪蹄子！”
“……”
“你别生气。”他安慰她，“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你说的这些着实太多稀奇。就好比如你怎么来到墨砚下榻的房间里，你说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经过门窗和潜进，只是突然落到房间里，你说，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
她坐直身体，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隐瞒你。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我说的，毕竟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可能发生，但这事儿确确实实发生了，我能怎么办？说你们也不信，不信还好说，我还有可能背负上欺骗的罪名，那还不如不说。现在你们个个都逼我说出真相，那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这下好了，你们还是不信。”
说来这事儿她本来就委屈，自己的来历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这让她该怎么抉择？
她此时的情绪有点崩溃，何亦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搓着手干着急。
“对不起。”最后，他干脆道歉，“之前我调查过你的来历，可结果如你所说，你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你的身份。从你没有身份证和说一些我不知道的地名以外，其他处地方的事情发生得确实太过离奇，你让我好好想想。”
她神情认真，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满是对自己结论的认定：“你至今都没有相信段玺有可以看见未来死亡的超能力，更别说你能相信我这些毫无根据的‘经历‘了。”
他眉目微微一紧，深深地望着她，呼吸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