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端来一把木椅,按吩咐放在皇子之中。
众人哗然。
就算才华再怎么过人,状元再怎么得圣宠,元睿一个刚入仕途的学子也不该坐在皇子堆里。
满朝官员纷纷猜测皇帝用意,皇子公主们且惊且疑,也拿不准父皇心思。
元睿大方谢恩,上台坐下,笑容满面。
明宣帝对此并不给任何解释,只道了句“宴饮开始”,于是数位身姿婀娜的舞姬上场,伴着丝竹管弦之乐,翩翩起舞。
蓝颜夕稍稍回神,打量着古代宫廷的高雅舞蹈,装模作样地欣赏着。
蓝颜夕这种外行也就看看热闹,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是觉得挺柔美,自己这样的练家子肯定跳不来。
舞乐环节结束后,就是万众期待的‘流觞曲水’了。
流觞曲水,即众文人四处散坐于回环弯曲的水渠边,将特制的酒杯置于上游,任其顺着水流漂浮,酒杯漂到谁的面前,谁就赋诗一首,若作不出来或是众人觉得不够精彩,就取杯饮下,如此循环往复,尽兴为止。
不管是新科进士还是百官贵女,都十分期待这种高雅酒令。
进士们可借机展示自己的才华,百官可欣赏到一次才子的诗词比赛,贵女们则能更好地寻觅自己的意中人。
所有人齐聚‘回环渠’,此渠乃是明太宗所建,至今已存在一百多年,天然的鬼斧神工加上人工的打磨,使其看上去异常精巧,渠道弯弯绕绕,曲折环错,渠道与渠道之间相隔不远不近,其中放两个蒲团而有余地。
回环渠里大概放了二三十个蒲团,也就是说只有进士名次靠前者方能行酒令。
二十多位新科进士进入回环渠,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皇帝坐在台上上座,面带笑意看着下首。
其余人或站或坐,已不似开始时那样拘束。
蓝颜夕拉着江立轩挤到最前围,一半是看看他姐夫的‘惊人才华’,一半想看看男神他那上京赶考的弟弟。
男神那么腻害,弟弟妥妥进前三啊。
没听说榜眼是个叫顾寒的小年轻吗?
蓝颜夕眼睛逡巡在各进士的脸上,最终停留在一个俊俏冷淡的人身上,她捅了捅旁边魏子墨的肩膀,道:
“子…七殿下,这人是否就是榜眼顾寒?”蓝颜夕抬抬下巴。
魏子墨看去,只见一身穿藏青衣袍的少年端坐于蒲团之上,面目清俊,神态冷凝。
“没错,就是他。”然后不顾江立轩难看的脸色,说笑道:
“此人长相气质不俗,难不成颜夕对他感兴趣?”
“是有兴趣……”蓝颜夕顺口接到,又说:“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赌这个顾寒会是今年这场大会的优胜者!”
“哦?可我看这个人不像是争强好胜的,就算他才气胜出包括你的姐夫在内的新科进士,也不一定会去夺那桂冠。”
“不用你提醒,我们就赌……输了的连续帮赢的人买三个月福昕斋的点心吧?”蓝颜夕兴致盎然道。
“好啊。”
行酒令开始,按例状元为令官,坐在最上游位置,元睿站起来,微笑道:
“以花为题,咏这百林苑之花,诗歌不得出现花名。
我先来,海棠:
低倚绣帘人易折,秘藏香蕊蝶难寻。”
众人一片称赞,红漆酒杯顺水漂下,停在一个高瘦的青年面前,青年取了酒杯,道:
“兰花:独使金翠娇,偏动红绮情。”说完放下杯子,对自己作的诗很是自信。
酒杯游啊游、游到了顾寒面前停住,他轻轻执起酒杯,启唇道:
“菊花:只待冷秋霜色裹,自甘孤处作孤芳。”
“好!”
“作的好啊!”
“不愧是江南顾家的公子……”
“噗……”
一片叫好声中蓝颜夕发出的单音节十分不和谐,不过她的分贝显然不足以盖过众人,是以除了总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江立轩和魏子墨外,旁人并没有听见。
“你笑什么?”江立轩道。
“我笑了吗?”蓝颜夕一脸严肃。
“你笑了,他可以作证。”江立轩指了指魏子墨,后者点点头。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像顾寒少年这样的人物,不该去咏菊。”
菊花什么的,总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不可描述的某处。
“为何?菊乃四君子之一,素负清贞淡泊之精神,历来被许多文人雅士称道,还有……”江立轩又道:
“他比你大。”
“哈哈颜夕你才多大点儿?”文逸尘突然出现,一句话拉起了蓝颜夕对他的仇恨值。
“是啊颜夕,顾寒士子虽尚未成婚,但终究虚长你三岁,你可不能称他为‘少年’。”魏子墨插着空来了一句。
不,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小鲜肉。
我心智年龄说出来吓死你们哦~
蓝颜夕用一个‘哦’字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无意义对话,抬头再看向回环渠内,‘流觞曲水’还在继续,这次停在了一个身材有些虚胖的士子面前,他端起酒杯,讪讪笑了笑,他不太擅长做诗,只得硬着头皮道:
“芙、芙蓉:影前光照耀,香中蝶徘徊。”
众人立马起哄:“这哪行啊黄兄”
“人家状元郎分明已经用过‘蝶’了”
“换一个,换一个”
“罚一杯,罚一杯”
被唤作‘黄兄’的男人无法,只得将杯中酒喝完,当然不是用行酒令的酒杯,每位士子身旁的小桌案上都放有一壶清茶两只瓷杯,他们被罚时便将酒倒入瓷杯中来喝,毕竟,不能让所有被罚酒的士子们用同一只酒杯不是?
一轮算是结束。
有一人喝了酒后,大家兴致更高,纷纷叫状元再出个酒令。
于是又一轮开始。
这次却不是作诗了,状元表示来个别的:对对子。
对对子?蓝颜夕一听,这个可以啊,至少比作诗有趣多了。
最关键的是,她勉强能听懂啊!
说实话刚才他们的诗她实在懵逼啊,她觉得最后被迫饮酒的那家伙作的诗都比她强N的N次方倍。
状元似乎觉得上个太简单,这次一出就来了个猛的:
“素闻曾有千古绝对‘烟锁池塘柳’遗传下来,至今无人对出,元谋不才,献丑了,
在下对:秋唫涧壑松。”
众士子没想到状元会出这么难的,在佩服对方能对上的同时绞尽脑汁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