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江蓝二人往来于医馆江府之间,操办医馆一应杂事。
江立轩早就跟蓝颜夕说过,不可能把医馆建在七皇子府的。
不说堂堂御赐的皇家府邸拿来建医馆惹人诟病,就是江立轩自己想到自己娘子要用别家男人的东西就十分膈应。
他奔走几日,亲自挑选了一处既不十分繁华也不偏僻的地界,重金购置了一家出卖的药铺,前有厅堂诊所,后有房屋院落,布置简洁,设备齐全。
江立轩想着回去和蓝颜夕琢磨琢磨医馆的名字,进得房内才想起今日娘子回蓝府去了。
…………
不管江立轩回府未见着自家娘子有多郁闷,这边蓝颜夕却是倒是非常开心能和家人团聚。
感谢这个朝代出嫁女子并没有太多束缚,一月之中,几次或是回娘家或是闺中贵妇私宴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午间用膳期间,一家人闲话家常、谈天说地,氛围颇为轻松。
置气多日后,蓝老丞相大概还是不忍亲生女儿受苦,允许蓝颜月与他们一同吃饭。
但也只是蓝颜月而已,他从来都没承认元睿是他的女婿。
虽说当初同意了他们的婚事,那也只是碍于蓝颜月腹中胎儿的无奈之举。
他向来看不上这等穷酸书生,空有一番抱负,却连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还拐走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他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
众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元睿,只是蓝颜月眉间始终带着些郁色。
用膳完毕,蓝颜夕跟爹爹娘亲告退过后,吩咐木樨不必跟来,便拉着姐姐走向她的小院子。
她心里记挂着姐姐腹中不知是外甥还是外甥女的小宝贝,不敢走得太快。
这间院落已经比她初来时别致许多,不管是翻修了的院墙还是新添的桌椅木具,连院内,都移栽了一株开得正好的玉兰花树。
蓝颜夕轻笑:爹爹到底心软了啊,毕竟是割舍不了的父女亲情……
两人在树下的石凳坐下,蓝颜月使唤婢女从里屋端出一壶清茶,蓝颜夕自顾自提了茶壶,各自倒上少许,与姐姐喝茶闲聊。
手中的瓷杯并不精美,甚至略显粗糙,杯中茶水也绝称不上佳品,可蓝颜夕一点也不在意,她很喜欢这样和家人随性相处的感觉。
特别是和年龄相差无几的姐姐。
蓝颜夕轻啜一口,不见元睿身影,开口道:
“对了姐姐,姐夫呢?”现在得改口了,不能再元公子元公子地喊。
“他呀,正忙着研习功课呢!”说起元睿,蓝颜月脸上浮起晕红,目光却闪烁不宁,她沉吟道:
“再过不久就是科举,元郎虽然才情过人,但这毕竟是三年一度的国考,人才济济,自然要谨慎应对。”
早前他恳求父亲在府内辟一处清幽雅致的安静住所,在其内置些有关国事政务的典史丹书,这样也方便元郎复习。
蓝颜月饮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当初给我的婢子我也挪给了他三个,左右我也用不到,元郎在偏房苦读,要比我这无所事事的妇人辛苦些。”
蓝颜夕听了心下不满,努嘴道:
“他科考重要,姐姐你怀孕就不打紧了吗?依我看,他就该精简吃食穿行,降低开销用度,一个下人也不必给,不是有句古话叫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蓝颜夕摇头晃脑地说。
蓝颜月不想再和妹妹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于是笑着问:
“别总说我,聊聊你的事儿吧。”
“我嘛……”蓝颜夕狡黠一笑,道:“我决定要开一间医馆。”
“医馆?”
“对呀!曾有几次,我见着好多贫苦百姓无处看病、没钱医治,那时我就想,要是有一间无偿替贫苦百姓诊病医治的医馆就好了。
特别是在我诊治过后,他们脸上的喜悦和感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和清风商量了下,他最终也同意帮我经营,虽然还有很多没准备好,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过现在,我是真心想为他们尽一份心意,想看到他们充满幸福的笑脸……
真诚地,希望那些,被生活苛待却努力生活的人们…继续努力下去……”
蓝颜月沉默地看着神情希冀笑容美好的妹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妹妹犹如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肆意翱翔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之下。
她有一颗善良真挚的心,有宠爱她的父母,有视她如珍宝的夫君。
有……她没有的一切,而自己呢,被父母所厌弃,被下人讨厌,终日被困在府中。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蓝颜夕说罢就发现蓝颜月呆呆地凝视着她,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让她回神。
她总觉得姐姐的样子不太对,担忧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在蓝府过得不好吗?”
“怎么会?爹爹气已经消了,现在蓝府上下都尊称我一声‘大小姐’,我在这里很好。”蓝颜月温婉地笑笑。
蓝颜夕将她的强颜欢笑看在眼里,暗暗忧心。
两姐妹各怀心事,谈话也时断时续,好在木樨突然前来禀告说二姑爷派人前来催蓝颜夕回去,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蓝颜月打起精神送走妹妹,然后也不回自己的小院,转道去了元睿暂时居住的地方。
元睿在屋内读书,正读到“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的部分,突然听到木门‘吱丫’一声,就见一袭素雅蓝裳的蓝颜月推门而入。
“元郎,可是打扰到你了?”蓝颜月有些小心翼翼,元睿近日不知为何对她疏远了些,往日里习以为常的寻他慰藉,今日却扭捏起来。
“月儿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元睿开口询问。
他素来不喜有人在他读书时烦扰,以往蓝颜月除了吃饭就寝,也很善解人意,自从怀孕以来……
不,自从进蓝府以来,他们之间的嫌隙就已经产生了,月儿再比不得以前的温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