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精神恍惚的捏着离婚协议，在民政局时，他就早已经在百般犹豫之下，签下自己的大名。
只是道义却发现，顾朝的签名跟以往有所不同。
看着好像非常用力一般，总感觉要将厚厚的纸张穿透，极具笔力。
道义看到顾朝的样子，原本是想要安慰一番的。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即使他说了什么，按照顾朝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也是听不进去的。
犹豫之下，道义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民政局回来，道义没有将车明目张胆的赤裸裸停在医院门口，而是将车开到十分隐蔽的地下车库。
毕竟他们开的就是豪车，自带光环与吸引路人眼球的优质属性，要是停在医院门口，不知道有多扎眼。
再说，顾朝要跟我离婚，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道义才将车开到地下车库，不想让顾朝太过于令人注意。
“到了……”道义停下车许久，却是发现顾朝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呆呆的坐在后座，他顿时便是忍不住的轻声提醒道。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眉头都是忍不住的微微一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忍。
“嗯？到了？”正在发呆的顾朝，听到声音之后，好像被什么惊到一般，忽然抬起头来，嘴里自言自语道。
以往精神状态极好的顾朝，现在看起来就好像反应慢半拍一样，一点都不在线。
道义顿时便是感觉到心里忽然微微一揪。
不管怎么说，他跟在顾朝身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感情的。
说是上下级的雇佣关系，更不如说为朋友。
这么多年来，道义更是几乎没有见到过顾朝像现在这个样子，魂不守舍的，做什么感觉都不在状态。
顾朝微微愣了愣神，也是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只见他回过神来之后，缓缓的伸出手来，搭在自己的眉心上，轻轻的揉着，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疙瘩。
足足缓了半分钟，顾朝这才打开车门，面无表情的捏着离婚协议，缓缓的朝着我的病房走来。
“不想离，为什么还要离呢？”道义看着顾朝缓缓消失的身影，忽然脑子冒出一个疑问，心里忍不住的暗自嘀咕道。
道义因为这是顾朝的私事，如果他在场的话肯定是有些不方便的。
毕竟即使连道义都是可以想得到，顾朝在离开之前，总是要跟我说些什么的。
如果他在场的话，那场面岂不是会变得很尴尬？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道义思来想去之后，最终还是打算让顾朝独自上去，自己待在车库等他。
顾朝下车之后，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一路上，他也是碰到不少医生。一些想要试图靠近顾朝，打招呼混个脸熟的医生，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的之后，顿时都是打退堂鼓。
“诶，顾大少今天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一人看到顾朝走远后，拉着同伴趴在对方的耳边轻声的问道。
“噗，你今天才知道吗？人家老婆躺在病房里多少天了？换作是你，你有好脸色？”同伴当即便是翻了翻白眼，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那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啊？我前两天跟他打招呼，他还点头来着……”
“诶，你怎么这么多事？人家就不能有点烦心事啊？多操心啥？”
“没……就是感觉有些不对。”
“你还走不走了？”
“你先去吃饭吧，我忘记还都有东西没拿，别等我了。”
医生说完之后，随意的跟同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是急急忙忙的原路折了回去。
他回去的路，赫然跟顾朝刚刚走过的路，是一模一样的。
同伴没有多疑，嘴里笑骂一声后，便是独自离开了医院。
顾朝手里的离婚协议用档案袋装着，挡的严严实实的，外人倒也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如果不知道的人，是绝对不会联想到离婚协议上来的。
毕竟顾朝这几天的表现，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对妻子不离不弃的痴情汉子，不知情的正常人，脑洞都不会大到这种程度。
只是他们在知道顾朝跟我离婚之后，会不会连下巴都惊掉。
“吧嗒！”
顾朝将档案袋夹在腋下，在病房门前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眼中闪过有一丝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
片刻之后，刚刚说有事折回来的医生，也是非常巧的来到病房门前，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他的办公室。
“啪！”
顾朝进门之后，便是将门反锁上，随即径直的朝着我走过来，抬起手臂，轻轻的档案袋扔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就好比在随手拾起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轻轻得扔在湖面，随即泛起一阵涟漪。
我不知道顾朝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我的心忽然微微一颤。
“我从来都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会到来。”顾朝眼帘一垂，双手插进口袋里，睫毛微微一颤，嘴里自言自语道。
说罢，顾朝便是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我。
这几天陪在我的身边，顾朝说的话已经足够多。
以至于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跟我说点什么才合适。
脑子里每想到一句，顾朝就会觉得，好像每一句，他都跟我说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朝心里愈发的变得不安起来，双眼闪过一丝丝不对劲，不过很快却又恢复正常。
实在是心烦意乱的顾朝，有些难以忍受此时的沉默，立即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着周围，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自己心里清楚，在这离开之际，自己是想要跟我说点什么的，不然总是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只是到了现在，顾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太矫情。
哪怕顾朝心里已经酝酿好久，却也依旧没有酿成他觉得最合适的样子，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离婚协议……我已经托人办手续，现在我也已经签名带过来。”顾朝发现，每当提到离婚的事情，自己胸口就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能你还醒着的话，签了名就能马上生效了。”顾朝双眼盯着床头柜的的档案袋，说着说着，忽然发笑起来，只是略显苦涩。
“就算你没签，它也一样会生效。手续已经再办，撤不下了。结果，也会很快就出来。”顾朝努努嘴，努力的睁了睁稍微泛红的眼睛，伸出手来轻轻的揉了揉鼻子，嘴里轻笑一声。
即使从顾朝的语气上感觉，还是极为的自然，让人觉得他就好像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但他脸上的苦涩笑容，却是赤裸裸的将顾朝出卖，让他的情绪再也藏身之处。
说罢，顾朝便是沉默下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离婚手续已经再办，想要撤销不是那么简单的。换句话说，就是我无论签不签字，顾朝都能让这一纸离婚协议具备法律效应。
但是想要撤销，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与其说顾朝现在是来跟我道别的，不如说他是来通知我，告诉我这件事情。
毕竟在我发出最后通碟时，顾朝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
缓缓的跟我说完几句话，顾朝沉默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转身便是出门离开。
顾朝出门之后，脚步在门口稍微一顿，下一秒便是恢复正常。
只见顾朝没有多作停留，用力的裹了裹身上的西装，随即便是埋头快步的朝着地下车库走去。
现在天气还算不得凉，顾朝却好像早已置身寒冬。
顾朝离开之后，不一会，就在我病房斜对面的办公室忽然被人拉开。
下一秒，便是可以看到一双猥琐的眼睛，鬼鬼祟祟却又极为小心的探了出来，十分警惕的透着门缝打量着四周。
发现没人之后，医生顿时便是松了口气，又是立即将门合上。
大概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看起来有些反常，医生略一思索，随后将自己的窗帘拉开一丝缝隙，他就在旁边端坐，双眼视线不是掠过我所在的病房。
医生没有片刻犹豫，看到顾朝离开之后，便是强忍着一百八十迈的心跳速度，紧张兮兮的传送了一条短信。
昏暗的办公室内，透过他那略显朦胧手里屏光，可以依稀看到备注的“老板”两个字。
发完短信，医生便是轻车熟路的将短信删除，没有留下丝毫操作过的痕迹。
就跟当初保镖报信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就连给对方的备注，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医生在顾朝开门之前，才从我的病房门以百米速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边是重症监护区，走廊自然是少人的，尤其现在还是换班时间，医生趴在我的病房门偷听，没人撞上自然也是不奇怪的。
而顾朝在病房内所说的话，的确被医生毫无遗漏的听了去，没有人发现。
哪怕医生再傻，听到顾朝的话之后，都是会极为清楚，我跟他之间已经出现裂痕，甚至于都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
正是因为听到这个，医生才迫不及待的把消息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