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尽快的从皇宫里出来,重新建造府邸已经是来不及了。从前淮安侯回京的时候,太后为了表示圣恩,命数千名工匠新造了侯府,用时将近半年,那半年楚忱夜就在顾家暂住。
她没那么大的功劳,即便是有也是说不出来的。这个郡主府,是从前一处公主府。那公主和亲异族,病死他乡,这公主府便没了主人。周萧此次下命,将公主府休憩一番,给她居住,并且吩咐郡主府的用度与公主府一样。
入门的时候,顾昔言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这郡主府,才能实际意义上算是她的第一个家,一个没有旁人,只有她最亲最爱人的家。
环儿与宋梅两个人,一路陪伴她至此,主仆三人能够有一个安身的地方,比什么都强。
转眼间,顾昔言搬进郡主府已经半月有余了。这半个月,她日日呆在府中不出门,直到顾家的人来找她。
找她的不是旁人,是顾谭安。
不论她对顾家怀着怎样的感情,顾谭安始终曾对她施以援手,顾昔言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好人坏人还是能分得清的。对于顾谭安,她始终是没有过多的怨恨。
环儿将人引到待客的大厅,四处侍立着侍女仆人,顾昔言坐在堂首,顾谭安居于左侧。两个人坐在那里,有些尴尬,谁都不知道该开口怎样称呼对方。最后,还是顾谭安先开了口。
“郡主,你这新府邸的乔迁之喜,做兄长的该给你备一份厚礼的。奈何今日来的匆忙,待日后一定给你补上。”
顾谭安称呼她为郡主,多多少少令顾昔言有些不适应,但眼下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称呼了。
“不必了,你们顾家的东西,我如今怕是一样都不想要的。”
顾昔言想了想,到底还是将这一番话给说出来了。她知道说的很不恰当,但又觉得没有这个时候更合适的时机了。
果然,顾谭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光有些闪烁的看着她,几欲张口。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张婶子被杀,顾谭安是知道的。顾昔言清楚,他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她当初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顾谭安早晚都会怀疑到她的。
顾昔言没有想要隐瞒,盯着他讽刺开口道;“你想我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们顾家想我知道些什么?”
顾谭安的眸光沉了,心底有股寒意与空荡荡的感觉,那似乎是害怕,却又似乎不是。他是心性坚定之人,很少出现这种情绪。
那个秘密,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顾谭安想起自己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是怎样的震惊。那日,他难得休假从玄虎营回来,原本想要带着母亲去相国寺上香。他心知肚明,母亲这是变相的要带着他去与那些所谓的名门‘大家闺秀’碰面。彼时,他尚没有心中之人,对此事反感却不抵制。
走到房门外的时候,他听见母亲与张婶子在房中谈话,两个人似乎有所顾忌,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原本不甚在意,偷听墙角可不是大丈夫所谓。但是临走的时候,他却听见了顾昔言的名字。
那时候,好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顿住了脚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停下来。
其实,他现在很后悔,后悔知道了这个真相。若是不知道,那么他对顾昔言,永远都是兄长对妹妹的情义,即便是有所不同,那也是欣赏她的才能与坚韧,而不是旁的。
如今,时间越久,他就越是能明白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他已经不是少年时期的懵懂少年,不知道情为何物,愣头青一个。可是……可是这情愫注定隔着千山万水,要冲破重重阻碍,可能也看不见一丝希望。
他没有那个心劲,选择了自欺欺人。围猎场得知她被劫持以后,曾也冲动过,也想要向楚忱夜一样,宁可污泥太后,也要去救人。但是他冷静了,在云思绣与顾锦华的劝导下,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了猎场。
他是顾家的嫡长子,身上肩负的是一整个家族的使命,有些事情是永远任性不起来的。
所以,现在他其实是不敢面对顾昔言的,因为那个肮脏不堪的真相,也因为……他曾经的懦弱与犹豫。
“看啦,你是知道了。昔言,我了解你的性子,知道现在同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此刻,你怕是恨死了顾家,恨死了父亲母亲。我今日,是来错了。”
顾谭安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就被顾昔言给叫住了。
顾昔言也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道;“顾谭安,你曾经帮助我的,我铭记于心。你知道我这人,从小亲情寡薄,没有感受过什么人间真情。回了顾府以后,你待我好,我嘴上总是不说,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还有,顾谭晨与三娘对我,亦是情真意切。你们,是我承认的大哥、二弟、三娘。但其余的人,我心中的强烈恨意都快要将我整个人给吞没了。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去帮助顾家,确实是来错了。”
顾谭安听她说完,向后微微侧头,轻肆一笑,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顾谭安离开以后,宋梅见状,对顾昔言道;“郡主,大少爷可是有什么话想要给你说的。可是要小姐对如今的顾家施以援手。”
顾昔言点点头,又觉得不对,立刻又摇了摇头,道。
“是,却也不是。”
“不是我我救顾家,而是双方利用。顾家如今还不能倒,在外人看来,我这个锦平郡主不论怎样,还都是顾家的女儿。我只是帮助新皇夺权登基罢了,往后,这份恩情若是淡了,便没有人会惊怵我这个锦平郡主了。”
“所以,如今不是顾家依附我,而是我要利用顾家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在这帝城内站稳脚跟!只是,不能顾谭安来找我,我就要答应。我这次倒要看看,是顾聂还有云思绣,亲自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