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躁动的北里（下）
“小双呀——你今日是怎么了——就在这里转老半天了，我眼睛都花了。坐立不安的，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汉子，想去见见呢？我准了。”南宫凝没有抬头看小双一眼，自己专心致志地绣着自己的作品，时不时还拿起来看看构图感觉，满意的话就继续往下绣。
“小姐——”小双嗲嗲地说，把尾音脱得很长。还有动作相配呢，一面说一面来回扭动，跺脚，双手不停地摆。就像一个小孩子撒起娇的模样，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咋了。”南宫凝回到。
“葛公子到北里了呀。你就还这样坐着，一声不吭的。”小双再次重重地说道。
“知道呀，你都说了三次了。他到北里来了，在汇云祥酒楼看戏听曲呢。”南宫凝点点头，依旧做自己的刺绣，不温不火，权当这事与自己没有干系。也不多说，也不评论，更不会开始打扮起来要去汇云祥酒楼露个脸，展个一招半式的绝活。
“现在整个北里的妓女都往哪里去了！”小双在南宫凝面前张开双手，用夸张的手势做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手势。南宫凝不在乎，小双却是积极得很，就怕自己的小姐吃了亏，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恩恩——你之前也说了。”南宫凝依旧是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反应。感觉这件事相当平常一般。
“小姐——你是知道的，葛少爷昨日刚过冠礼的呀。今日他从马府的车里下来，恐怕整个北里都得到了这个消息，也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想大家都要去争一争，小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葛少爷被其他女子走吗？”小双心里都替主子着急。眼睛鼻子嘴巴不断地靠拢，皮肤都完全皱了起来。那样子，看面貌就能愁死人。
反倒是南宫凝自己平和得很，一点都不慌张，一门心思都在她刺绣上。她与小双说话都认真绣着自己的刺绣，不看小双一眼：“他与哪家姑娘走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可是——可是——小姐，你与葛少爷——”小双心里心急如焚。往日里小姐只要听见了葛少爷的消息，整个人都会异常激动兴奋，主动迎接。她这样的女子，那会这样在意一个男子的呀！小双就知道，自家小姐一定对葛少爷有什么情义在的。
她知道，平日没听见葛永逸消息的时候自己小姐也会主动去打听，会坐到窗边看着过往的人，过往的车，就期盼葛永逸来的日子。有时候睡觉说梦话都会念几句：“葛公子！”没想到今日葛永逸就在眼前了，而她的小姐反而不慌张了，让小双都急了。是不是自己的小姐突然就傻掉了呀！心里就一阵担忧起来。
“小姐——我知道你与葛少爷之间感情好，也早就经历过鱼水——”小双说着话，南宫凝听着她胡言乱语一下子就打断了她。
“胡说！”南宫凝抬起头来，终于是看向了小双，“你听谁说我与葛公子有这回事的？”心里一阵鬼火冒。虽然她是妓女早就没了什么名声，但事情关乎葛永逸，心情一下子就不同了。
“这——”小双嘟了嘟嘴，“你们每次都关在屋子里——还有那样的声音——”
“没有！葛公子到我屋子来都是为我治病而来的。你是知晓我病情的。”南宫凝无奈地盯着她看，“并且我的病容不得我放肆。”
“啊！那——声音——我怎么——”小双小心问道。
“那是葛公子为我施针治疗的时候，我忍不住痛——叫的——”南宫凝红着脸应道，她一下子就知道小双说的什么了，并且她也清楚在葛永逸对她施针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状态，心里有何等的害羞、窘迫，“你这个小丫头，脑袋你每天都想些什么事情呀！你可是正经姑娘，又不是和我一样，是个窑子里的婊子。天天就知道想这样的龌龊事情，你背后没有刻着一个‘妓’字呀！是个传统小姑娘呢，怎么就这样呢？看来果真不应该把你往北里带，害了你。”
小双低头不语，不敢再说话。可是没有几秒又急了：“如此一来小姐不是更应该去汇云祥酒楼了吗？如今小姐的身子又好了，而葛公子说不定还是童子之身。小姐你不去——”
“我如今怎么去得？”南宫凝笑道，“我是去不得的。我若去了葛公子跟着我走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北里混？之前就已经有一次了，现在再这般，并且这些年来葛公子唯进我一人房间，这次他成年了我再去夺他，岂不是成了北里的公敌了。我若去了他不跟着我走，你说世人又会如何传我？一定会说我早就是被葛公子玩腻的人，没了吸引力。还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模样，不如不去呢。”
“对呀——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小姐你就舍得？小双知道小姐心里有葛少爷。”小双再小心翼翼问道。她还是为自家小姐担心。
“舍不得又能如何？我又不是他内人，有什么资格去说这样？要在这红尘之地生存，最忌讳的就是犯众怒，成公敌。没事——他迟早都会来找我的，这事逃不掉。莫去管，由他去吧。”南宫凝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又开始绣自己手里的东西。
小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坐到了南宫凝的身边，嘟着嘴巴趴在桌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接连叹息，然后又说：“可是小姐——葛少爷说不定还是童子之身呢！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呀。”
“是童子又如何？不是童子又如何？反正是个汉子这事情是躲不掉的。”南宫凝再次抬起头，惆怅地看着屋顶，“其实童子一点都不好，没经验，没耐力，还不够厉害。让他去学学也好，今后再来找我的时候一切都懂得了，我直接享福还不用教。多好。”
小双知道这是南宫凝自己安慰自己的话，世俗女子会不会这样她是不晓得。但是她知道，在这个红尘世界里，很多花娘都是好这口的，就同男子好处子一样的道理。有机会当然是想去争一把的，在床上自己又能占到主导性，有一种特别的征服欲。这事情，男人女人都一样。小双只能心头默默地为自己小姐感到不平，叹息。相比这种欲望，小姐能在北里平平安安还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也只能委屈一下小姐了，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给其他花娘。其实，小双时常都在想，自己的小姐若不是罪臣之女，要在北里过一生的话，说不定早就让葛公子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