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说完这些话后,昏了过去,人事不醒。朱寘鐇赶快命人把他抬到屋里救治,经过半天的诊治,才把他救醒过来。
孙天朗扶着他,接连问道:“你叫什么?是谁的手下?周指挥他们现在在何处?你又是怎么跑来的?那边战况如何?”
周令一一回答,原来他骑马逃离山头后,就被官兵所发现,逃了不过几里地,就有官兵追了上来。他不得已,只好在分岔路口弃马而逃,躲在了草丛当中。
这些官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看到分岔口,还有地上的马蹄印,他们可没有直接追过去,而是分成三路人马。其中两路当然往两条路开始追,另外一路只有几个人,在附近搜查起来。
周令心里害怕,身上微微发颤,扰动了草木,被官兵发现。那些官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砍。所幸周令旁边有些破木头,替他挡住了刀。
趁此机会,周令撒腿就跑,专门往山沟密林里钻,官兵们骑着马不方便追赶,只好步行。这样就给了周令逃命的机会,使得他能躲藏,甩开官兵。只是一夜紧张的逃跑,再加上身上被划伤,血流了不少,导致他气血两虚,昏了过去。
问清楚这些事后,朱寘鐇紧张道:“冯指挥,本王命你率领一万大军,前去营救周指挥!”
冯经拱手道:“属下遵命!”
孙天朗又对陈贤和朱霞道:“你们二人前往协助冯指挥,定要把人解救出来。”
陈贤和朱霞领了命令,正准备和冯经一同离开,周令强撑着站起来道:“不行,我也要和你们同去!”
孙天朗安抚道:“施主失血太多,需要静养,不可再舟车劳顿。”
“我家主人还在山上受苦,我又怎么能安逸的在此地休息?”周令执拗道:“你们即使拦住我,我也要偷着去。”
其他人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朱寘鐇、孙天朗、孟彬、史连、殷启、王泰、刘雄、藏文等人送冯经、陈贤、朱霞、周令刚出王府,远远看见烟尘四起,马蹄声近,似乎有队人马赶过来。朱寘鐇吃惊不小,心中思忖道:“难不成是朝廷的大军来了?”
孙天朗等人全都警惕起来,拔出刀剑护在朱寘鐇左右。等人走进来,只见当先一人,绯衣玉带,头戴金鹅帽,脚下一双镂金战靴。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鞍辔缰绳都描金画彩,极尽奢靡。
孟彬都看愣了,猜疑道:“这是哪个大官?”
等这人再走近些,众人才看到他的长相,昂首挺胸,傲气凌神,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只有看到安化王的时候,才慌忙下马,行礼道:“属下参加王爷。”
安化王一眼没认出来他,疑道:“你是?”
“属下是徐钦啊!王爷难道不认得了吗?”徐钦用惊疑的口吻自我介绍道:“那个曾经得到王爷救助,还当上千户。”
“哦!我想起来了!”安化王总算是有了些印象,打量着徐钦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的徐千户,我都不敢认了。”
“那是,当年属下还很落魄,身无分文,衣食单薄,形如过街老鼠。”徐钦想起当年,就一阵心酸,叹气道:“那日子,过得可以说是龌龊之极,也不曾好好打理,不修边幅的来见王爷,想想都觉得失礼。”
“都是江湖豪客,草莽英雄,不拘小节也是正常的。”安化王笑了笑,问道:“那如今,徐千户如何成此模样了?”
“这都要感谢王爷恩典啊!”徐钦作揖,开心地道:“自从我回去后,大家都知道我是王爷的手下,全都对我毕恭毕敬的,以前看不起我的那些人都来找我,给我送礼。原先嫌弃我的人,也对我点头哈腰。至于我一直想迎娶的张姑娘,也嫁给我了呢!”
孙天朗只是冷笑,陈贤在旁边吐了口痰,低声道:“说他是江湖豪客,真是玷污了这个词!”
“哈哈哈!这很好啊!”朱寘鐇辗然道:“看来张千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气概也与以前不同了。”
“王爷说笑了,属下不过是沾了王爷的光,才有的今天这些成就。”徐钦很懂事的拍马屁道:“要是没有王爷的提携,属下怎么能成事呢?所以仪宾来叫属下,属下就立即带着家小来投奔王爷了。他们就在我身后等着,只要王爷一句话,我就把他们带来。”
朱寘鐇抬手道:“那就请他们来吧。”
徐钦兴高采烈的回头嚷道:“你们快点过来,见王爷啊!”
对面烟尘继续起来,一队人朝这边走来,当先正是夏琳,他上前拱手道:“臣不辱使命,向王爷复命。”
朱寘鐇嗔怪道:“为何来迟啊!?”
夏琳惶恐道:“在平虏城遇见些事,所以来晚了,请王爷恕罪。”
朱寘鐇问道:“什么事耽搁这么久?”
“此事说来话长,容属下慢慢道来。”夏琳如实作答,把情况详细的说了遍。
却说夏琳到了平虏城以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徐钦家,和他商量好去安化王那边。这时朱洗几人正好是他的手下,他就想把这几个人也都叫过去,可是又怕他们告密,思来想去,徐钦就想到个阴毒的办法。
他遣手下陆原保去宴请朱洗、蒋太、程保、胡英、贾浩、朱成、王卿、孙浩、张闰、杨举、徐恺等人过来,并且请了些歌女来陪酒。等他们喝得酩酊大醉以后,徐钦就伙同陆原保杀了些歌女和杂役扔在宴席上。等朱洗他们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死人,出了身冷汗,酒意全都消退,愣在当场。
这时徐钦过来,佯装惊讶道:“你们做了什么好事,为何要杀人!?”
朱洗等人纷纷告饶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求千户不要抓拿我等!”
“我也想救你们,可是如何能瞒得住?”徐钦为难的直跺脚道:“我就是再厉害,也不能一手遮天,把人命案子当做不存在啊!”
“那可如何是好?”朱洗等人抹着眼泪道:“我等家中还有老小要等着吃饭,若是死了,他们该怎么活啊!”
“不急,我替你们想个办法!”徐钦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琢磨了半天,道:“这城中有个泼皮无赖,叫做张钦,他从来就会做不法的勾当,说不定他有办法,帮你们洗脱罪名。”
朱洗千恩万谢过了,就去找张钦。
再说张钦,那在平虏城里也是个有名的人物,这家伙大罪不犯,全是小偷小摸。什么偷鸡摸狗、耍奸碰瓷、偷窥骗钱的全都会做,但是这些罪名又不重,抓住了顶多拉进牢里关几天。放出来后,他照样我行我素,别人恨他恨的牙根痒痒,可又奈何不得他。
朱洗也认得他,有好几次,还是朱洗亲自抓的他。他俩之间算是有怨气,可是这次为了洗刷罪名,朱洗不得不放下身段,带着弟兄们拿了酒肉去求他。
还没到张钦家,隔的老远,朱洗他们就闻见股熟悉的恶臭。他们对这恶臭的熟悉感,不亚于算命先生对手中罗盘的熟悉感。
这味道绝对的让人记忆犹新,只要闻过一遍,就再也难以让人忘记。更何况朱洗他们还经常捉拿他,对于此味更是了如指掌!
蒋太抬手要推门进去,朱洗呵斥住他道:“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怎么能如此失礼?不可直接推门进去,要记得敲门。”
蒋太醒悟道:“百户所言甚是,是我唐突了!”
他转而去敲门,张钦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还带着几分不解道:“哪个家伙来闹事的?直接给大爷我滚进来,要打我可不怕你们!”
朱洗小声道:“别嚷嚷,是我。”
听到这声音,张钦睡意全无,猛然从床上跳起,小心翼翼地道:“百户,我最近几天都没有犯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找你定是有大事商议,你快开门。”
张钦谨慎的过去开门,看到门口这么多官兵,吓得撒腿就跑。朱洗抬手抓住他肩膀,把他按在墙上,沉声厉色道:“别想跑,你逃不了的!老老实实坐那,我有事问你。”
张钦慌张道:“明白,百户你随便问,不要动刑,小的什么都招!”
朱洗放开他,把酒肉摆好道:“坐下一起吃。”
正所谓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若是朱洗和以前那样恶狠狠的说话,张钦兴许还不怕,可是现在朱洗大反常态,还要请他吃酒肉,张钦就傻眼了。站在旁边愣了半晌也不敢动,直目瞪眼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做什么呢?快来吃啊!”程保疑道:“我们又不会害你!”
“唉、唉、唉,好。”张钦唯唯诺诺的就地坐下,惶恐不安的拿起块碎肉往嘴里塞。
朱洗道:“怎么就吃这点?不多吃些?”说着,捡大块肉放在张钦面前,催促道:“快吃,吃完后我好找你办事。”
张钦只好吃了,众人吃喝完毕以后,朱洗才说出真实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