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得鹿潜水走了之后,刘姬便走进屋来,倒在床头就睡。至于正德皇帝,今日正巧有事,回了一趟御书房。
而刘姬睡去之后,吴得鹿撒下的狐毛起了作用,直接散开,发出幽幽的气息,直接钻到了刘姬的鼻子里,顺着她鼻子就到了脑海深处,让她开始做梦了。
这时吴得鹿已然回了马家旧宅,来到一间屋中,把门关上了,觑见屋里众人都齐,便道:“几位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只等正德皇帝回来。”
鲲鲕大喜道:“吴公子,你快让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让正德皇帝做梦的。”
吴得鹿往旁边一面铜镜指去,只见刘姬一人躺卧在床上。
“怪事。”吴公子惊异道:“我明明探查到那里是正德皇帝的居所,怎么是个女子?”
正欲撤了法术,然而刘姬如此已然入梦了,铜镜的景象转入其梦中。
众人凑过来看,只见绣被漆床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极为破败的房间。
这房间也是一绝,正是:残帘遮住窗纸破,寒风飒飒屋瓦落。细雨斜来承尘处,降下倾盆大雨来。
而刘姬此时,正横卧在一片草上,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被。在这寒风当中瑟瑟发抖,身体都蜷成了一团,手里还紧紧攥着被单。整个情况,活像个薄皮大馄饨。
忽然,从一旁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刘姬立马起身,倒了一碗热水,到了对面。那对面也是一堆草,草上躺着一个老人,满头的枯发,牙齿也都掉光了,明明才五十多岁,倒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耄耋之人。
那老人身上盖着两层薄被,然而经不住这寒风凛冽,手脚都是冰凉的。
刘姬扶着老人做起来,给他喝了热水道:“爹爹,你没事了吧?”
那老人喝罢了水,好了许多,可看见刘姬,顿时老泪纵横道:“女儿啊,都是爹连累了你啊!”
刘姬眼泪也出来了,可还是要强地道:“爹爹不要这么说话,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过不了几天就能好。我再去唱些曲子,赚了钱再给爹爹买药。”
那老人无奈地一叹,又躺下了。
刘姬把琵琶拿上,出了房间,原来这只是一间废弃的马棚而已,在对面还有几间马棚,只是都住满了马匹,并没有人的容身之地。
到了客栈里面,刘姬就找了个角落里,弹着小曲,见到有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来,她就走过去,弹上几下。
有喜欢听的,就赏给她几文钱,不喜欢听的就把她直接轰走。
然而还有一类人,敲着桌子听完以后,还颐指气使地道:“小丫头片子,再给大爷我唱两首,不然不给钱!”
刘姬只好乖乖的弹了,可结果这类人还是不给钱,吃完了饭,直接走人了。
一天下来,刘姬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连饭钱也不够,只好拿些残羹剩饭充饥。那店小二实在是嫌弃她,有时候故意手脚麻利的,把那些残羹剩饭收拾了,直接倒掉。
这样,刘姬只好饿着肚子,买两个馒头,去给那老人吃,自己却一天也没饭吃。
平常看到这里,不由得悲伤道:“此女,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就这样过了几天时间,忽然来了一人,这人一出现,平常一愣道:“这不是惠安伯张伟吗?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这个惠安伯打扮的简便,带了一个小厮出门,也不敢去大客栈和酒肆,怕张永找他麻烦。所以在这破落的酒馆里坐下,独自一个人喝着闷酒。
刘姬见这人气度,像是个败家公子,于是走上去,弹着曲子,想讨两个赏钱。
张伟此时已经有七分醉了,迷迷糊糊的循声看去,看到是个女子。由于他眼神也模糊了,又加上许久没去妓馆厮混,听到靡靡之音,倍觉亲切,心花怒放之下,居然伸手去抓刘姬。
这可把刘姬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撤,结果使得张伟立足不稳,直接跌倒在地。
不过张伟并未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道:“这小妞有点意思。”
刘姬紧张地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张伟摆着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刘姬裙下的三寸金莲道:“只要小娘子让我摸摸你的脚,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全消了。”
刘姬知道这是个无赖,一溜烟跑了。
景旸微微一笑道:“淫贼。”
鲲鲕瞥向景旸道:“你这笑里面,我怎么听出了一点认同感?”
景旸立马收住笑容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鲲鲕道:“我很在意!”
戴大宾惊道:“看,那个张伟又来了。”
大家往铜镜看去,见到张伟第二天带着一箱子金银珠宝来了,走进门便大叫道:“把你们这里唱小曲的都给我叫来!”
不一会功夫,来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两个瞎眼的老汉。
“不对不对!你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张伟问那些人道:“那是个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你们谁知道?告诉我,我重重有赏!”
他们也都知道刘姬平常的打扮和住址,于是告诉了张伟。张伟大喜,从箱子里取出些散碎银子撒在地上,而他则亲自抱了那箱珠宝,到了后院,留下一群人在地上抢钱。
找到那间马棚之后,张伟二话不说,直接把珠宝放在门口道:“小娘子,我今天来娶你了,只要你肯嫁给我,这些宝贝都是你的。”
刘姬当即就不愿意了,把门关的紧紧的,不叫张伟进来。张伟这个人游手好闲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想推门进去,结果还不如一个弱女子有力气,所以被阻挡在了门外。
张伟无奈,带了一箱子珠宝走了,但是临走之前,他可是对着客栈里的人道:“你们谁要是能把她劝服了,这箱子里的珠宝我就给你们一半。”
那些人听说这话,都去劝刘姬,跟她说:“你现在穷困潦倒,你父亲又病倒在床上,怎么过活呢?那个张伟虽然是个浪荡子弟,靠不住,但他的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即使他以后不要你了,你还可以带了银子走,总好过在这里受苦。”
刘姬宁死不从,把大门关的紧紧的,那伙计怕她饿坏了,就那些食物给她吃。她把饭菜拿去,父女二人吃了,然后把一些珠钗放到碗里,又搁到了原位。
就这样过了两天,众人见劝不住,客栈老板又怕张伟过来闹事,没法子了,只好把刘姬给赶了出去。
平常皱眉道:“好个无耻的店家。”
鲲鲕笑道:“不无耻,还不能做商人呢!”
刚说完这话,鲲鲕立刻想到吴俨也是做生意的,赶忙对吴得鹿道:“吴公子,我不是在说你家。”
吴得鹿摇头道:“我家并不完全是做生意的。”
景旸很奇怪道:“那你家做什么的?”
“其实从我祖爷爷开始,就一直是翰林院大学士。我们吴家在江西一代也是大族,族里有好多人。这些人有的中举,但还有些人考不中,只好做起了生意。”吴得鹿道:“我父亲进京考了三回,都没有得中。所以心灰意冷,跟着家里的人学做生意了,在期间抽空读书。到了三年以后,置办了许多产业,衣锦还乡之后,又参加科举,这一次也是巧,正好中了举。”
平常道:“中了举,还要与民争利吗?”
“这个真不是争利。”吴得鹿解释道:“我家虽然有很多产业,但都不归我们管,全数交给了一些掌柜打理,他们赚的银子每年再给我家。我家只得了三成的利益,七成的利益还都是那些商人的。那日平兄去的琳琅阁是要给我们交租的,至于余伯,也是按利润给我家分红。”
鲲鲕惊叹不已道:“也就是说,你家根本不需要劳心费神的做生意,每年还大把大把的银子?!”
吴得鹿摇头道:“不是每年。”
“也对。”景旸显然会错了意,出来打圆场的笑道:“也是,这生意有赔有赚,怎么会每年都有银子?”
“我家生意是按季度的。”吴得鹿道:“一年四季,都有钱赚。”
景旸略显尴尬道:“继续看,这刘姬的梦挺有意思。”
这时,刘姬已经接着王祐康和萧明举的势力过得好了,从原先弱不禁风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相貌也是出落的好看了。
话说这一天,刘姬闲来无事带了梅香出门游玩,结果一阵风刮过,把刘姬的手帕给吹飞了。梅香过去追,结果和一个少年撞了个满怀。
那少年头上带了一顶网巾,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身边还跟着一个白面书童。
这少年不知怎的,伸手就把手帕拿在手里,笑盈盈地道:“姑娘,这是你的手帕吗?”
梅香摇头道:“不是,是我家小姐的。”
正说话间,刘姬赶了过来,看见梅香跌倒在地,就问道:“梅香,你有没有摔伤?”
梅香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小姐的手帕让这书生夺去了。”
那少年赶忙赔礼道歉道:“二位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这里,并无歹意。”说着,把手帕递给了刘姬道:“姑娘请拿好,今天风大,不要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