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昭嘱咐道:“到了布政使衙门,你可千万不要乱闹事。”
“明白明白。”白泽起身道:“我绝对不会给你找事情的。”
泰昭虽然不太信任他,但想了想,他现在法力都被封住了,应该闹不出什么风浪出来。
于是这二人先到布政司衙门外,递了帖子。泰昭对门人道:“麻烦施主将此帖子,交到一位姓范的布政使手中,就说武当派遇真宫泰昭道士求见。”
门人拿了帖子回去,给了范布政使。这范布政使纳闷啊,他从来不认得什么道士,今天怎么有道士来找他?
出于礼貌,范布政使还是走了出来,和泰昭会面道:“请问道长,找我有何贵干?”
泰昭道:“敢问布政使,三个月前,你是不是新纳了一房姓谢的小妾呢?”
“是啊。”范布政使道:“我出访乡里,在路上遇见一位父母双亡的女子,见她可怜,于是纳为妾室。”
“同样都是父母双亡,男女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啊!”白泽心道:“也没见有谁家大姑娘看我可怜,让我入赘的。”
“恕我冒昧,布政使的这位小妾,乃是一个修炼百年的蝎子精!”泰昭道:“它嫁给你,是想吸取你的元气。”
范布政使大怒道:“哪里来的妖道,在此胡言乱语!这清平世界,哪来的妖孽!”
“施主肉眼凡胎,分不清妖孽,贫道不怪施主。”泰昭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黄符道:“贫道这里有一张驱魔符,施主贴在你妾室的房里,可以看看发生什么。”
范布政使冷笑道:“我岂会信你的鬼话?看你年纪大了,不想跟你吵闹,快些走吧,不然当心我叫人把你打走。”
“施主如果真的不信,何不一试呢?”泰昭笑了笑道:“这么做,实在是证明你的心虚。”
“我怎么会心虚?”范布政使一把将符箓拿了过去道:“不就是一张黄表纸吗?我贴就是。如果真的没事,妖言惑众的名头,你可脱不了干系!”
“布政使请便。”泰昭笑道:“贫道告退,三日后我再来相询。”
泰昭领着白泽离开,在客栈里住下。趁着泰昭不在身边,白泽运转法力,想要冲破禁锢,然而每次都不成功,到了夜里,也只是恢复了一点点而已。
但第二天一大早,泰昭来到白泽屋中,对他一笑道:“道友好法力,我定下的禁锢,一般修行者没个十天半个月难以冲破。你不过一夜之间就恢复了一些法力,厉害厉害。”
“客气客气。”白泽冷声道:“你的观察力,也是厉害啊!”
“一般般吧,至少比不上道友。”泰昭谦逊道:“我都找不到的妖孽,道友居然可以找得到,我由衷的佩服。”说完,拂尘往白泽面上一扫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白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夜的功夫白费了。泰昭又给他施加了禁锢,比起之前的要强太多。
不说白泽如何了,只讲那位范布政使回到家中,把黄表纸往蝎魔的房间外一贴,那符箓直接融入了门框,消失不见了。
“奇怪,这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跑到木头里面去了。”范布政使摇了摇头道:“算了,不管这么多了,看三天后那老道士怎么扯淡。”
蝎魔在外游玩了一天,回到屋中睡下,觉得头有点晕,以为是逛的太累了,没怎么在意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范布政使跑到蝎魔房间里,嘘寒问暖道:“娘子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头有些晕。”蝎魔道:“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好好休息,这两天我就不打扰你了。”范布政使心里有些嘀咕,不过还没往那方面想,以为自己这个小妾是真生病了。好好安慰蝎魔睡下之后,他便走了。
又过了一天,蝎魔的头开始痛了,而且愈演愈烈,针扎一样难受。范布政使急了,赶紧叫医生过来看病。医生把了脉,奇怪道:“我行医十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脉象。”
“庸医!”范布政使大怒道:“你个庸医,根本不会给人看病!”
医生无奈,走了。
到了第三天,蝎魔浑身都在痛,倒在范布政使的怀中道:“相公,妾身可能不行了,来世我们再续姻缘吧。”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范布政使死命抱住蝎魔道:“我这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说着,范布政使把蝎魔安放在榻上,到外面去找大夫了。这一次他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了,一起来给蝎魔看病。
在进屋之前,范布政使没听到屋子里传出惨叫声,心想蝎魔的病可能有所好转,已经熟睡了。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外,先捅破了窗户纸看看它怎样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在屋子里面趴着只一丈多长,钩尾巨螯的大蝎子。在蝎子头顶,有一串念珠发着光,罩住了它。在念珠的光芒下,蝎子身上发着晶莹的紫光,煞是好看。
这下范布政使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窗户外愣了半晌,如失魂落魄一样,先把大夫都遣散了。然后回到自己屋里,喝了些酒,壮壮胆子,去找蝎魔。
要是以前,范布政使这么偷看它,蝎魔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但病痛的折磨,让它无暇留意外面的风吹草动。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疲倦感上来,变回人形的蝎魔又回去睡觉了。
等它醒转过来,已经是早晨,扭头往旁边一看,范布政使正坐在旁边,喝着闷酒。
蝎魔心想:“相公这是在为我难过,宿醉吧。”
于是它宽慰范布政使道:“相公,妾身感觉好了许多。”
孰料此话一出,吓得范布政使两腿发软,出了一身冷汗,昨天喝的酒全都醒了。“咣当”一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道:“姑奶奶饶命啊!我范家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求你放过我范家老小的命吧!”
蝎魔心知不妙,但还是强撑病体,扶起范布政使道:“相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有夫妻之好,我怎么会害你呢。”
“昨天,我已经看见了。”范布政使泪流满面道:“你,根本就不是人。”
蝎魔叹了一声,抹了抹眼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相公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水塘里捞出来的蝎子吗?”
范布政使一惊,回想起来了。原来在他四五岁的时候,曾经在池塘边玩耍,忽然看到池中心有一个亮晶晶的物体,出于好奇,他就把那东西捞了上来。结果这么一看,是只死蝎子,然后随手扔在草丛里了。
这就是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事了,范布政使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件事,给他带来一场姻缘。
“那……那是你?”范布政使瞠目结舌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蝎魔道:“当时我正遭逢雷劫,实力最薄弱,和普通蝎子没有两样。落入水中,呛水昏了过去。多亏相公搭救,我才得以留一命。”
“后来我实力恢复了,想报恩。听瓦子里面的说书人常说,被恩公救了,要以身相许才最好。”蝎魔向范布政使抛了个媚眼道:“于是妾身就下嫁给相公,要陪你白头偕老呢。”
范布政使擦了一把汗,勉强笑了出来道:“原来是这样。”
“相公快起来吧,这样跪着对膝盖不好。”蝎魔拉着范布政使的胳膊道:“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悍妇呢。”
“不用了。”范布政使挣脱了蝎魔的手道:“我还是跪着比较舒服一点。”
蝎魔哀叹一声,知道这种事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于是道:“相公,你等一下,我去找块布来给你垫垫。”
说完,出了屋子,去找布。丫鬟仆人看到蝎魔能出门走走了,都是欢喜道:“夫人身子终于好了,我们老爷总算是可以舒心了。”
“自从主母亡故以后,很少看到老爷开心的样子了。要不是夫人来了,老爷就整天都是苦瓜脸的样子。”
“谢天谢地,老天垂怜。咱们老爷这么好的人,真的需要夫人这样的贤良女子相伴。”
……
蝎魔拿了些布回来,看到范布政使还在那里跪着,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问道:“相公,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出神?”
“我……”范布政使犹豫道:“我没想什么。”
“来,妾身给相公垫上。”蝎魔把布塞到范布政使膝盖下面道:“这样就不会痛了。”
范布政使看到蝎魔对自己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实在是不舍,对它说了泰昭的事情。
“原来是这牛鼻子老道坏我夫妻感情!”蝎魔大怒道:“相公,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抓来,痛打一顿,看他还敢毁坏别人姻缘吗!”
“娘子,我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范布政使道:“能知道你在我家藏身,可见那道士有些实力。你们两个若是打起来,恐怕娘子会受伤。依我之见,我拿了符箓,打发他走人就好了。”
蝎魔想来觉得也是,点头道:“便宜那老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