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驿站休息,按理说孔道衡作为犯人只能住在牢房里,条件好一点也就待在下房内。作为孔道衡的家属和仆人,平常他们根本没处住,有个破搭棚就算不错了。
可是小蛾不想忍受这种困苦,抬手扔出一大锭银子道:“给姑奶奶我来三间上房,要最好的!”
平常惊奇道:“你哪来的银子?”
小蛾小声说道:“你忘了我老本行是什么了吗?”
平常恍然大悟,赞叹道:“好手段!”
“你说这什么世道!”差役愤愤不平道:“犯人住的比咱们都好。”
“行了,别抱怨了。”董大道:“谁让咱们天生的苦命呢?好不容易进到刑部里当了个小头头,结果还要来这种地方受罪。”
孔洛洛和小蛾住在一间屋子,平常和陈四一间,另外一间住的是孔道衡。董大看清楚了孔道衡所在房间,偷偷蹲守在楼梯口,等驿官小吏给他送饭的时候,董大拉住小吏道:“这个犯人患有恶疾,这是药。”
说着,从袖中掏出包药粉,洒在了饭菜上道:“记得,一定要看着他吃下去,懂了吗?”
那小吏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驿站里不知妄杀了多少好汉。一听董大话中意思,焉能不明白?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懂。”
董大欢欢喜喜回到屋中,等候好消息。
这些小吏为什么要帮差役行凶作歹呢?除了听话怕惹麻烦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被押解的犯人,身上通常会带些银子。也不是很多,大都是十几两左右。但对于这些小吏来说,可算得上发财致富的一个手段!他们巴不得有人要求他们害人,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偷钱了。
小吏端了饭菜进屋,对孔道衡道:“这些都是本地有名的饭菜,好汉赶快吃吧,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孔道衡那眼睛那么一扫,便知其中端的,淡淡地道:“你出去吧,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我吃饭。”
小吏没奈何,退了出去,躲在门口等里面的动静。
平常出来看望孔道衡,却发现小吏趴在门上听声,上去一把按住他肩膀,手指往死里用劲道:“你在做什么!”
那小吏痛的大叫起来道:“好汉饶命!”
平常还想用力把他胳膊捏碎,孔道衡推开门道:“徒儿,松开手吧,他没有恶意。”
“哼!”平常含怒推开小吏,说道:“师傅,他刚才躲在门外偷听,定不是好人。”
小吏当即反驳道:“你不要胡扯……”
不等他说我,平常瞪了他一眼,小吏直接蔫了,再也说不出话。
“没事的。”孔道衡拍了拍平常的肩膀道:“他们害不了我。”
“徒儿放不下心。”平常道:“我就守在门口,不叫外人过来。”
“不必要。”孔道衡笑笑道:“你回去吧。”
“不行!”平常坚定地道:“师傅绝对不能出事!”
“好吧,不过也不能让你在外面站着。”孔道衡妥协道:“进来吧,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平常进了屋,关好门,闻到奇怪的味道,扭头看去,发现竟然是被下了毒药的饭菜!
“他们居然想这样害师傅!”平常怒火中烧,拍着桌子,压抑着嗓音道:“看我过去劈死他们,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且慢。”孔道衡叫住他道:“很快就到地方了,不可胡乱生事。”
“这事岂能容忍?”平常双拳紧握,怒不可遏道:“这些人可是想要师傅您的性命啊!”
“他们对付不了我。”孔道衡道:“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放心不了!”平常道:“师傅要是想去宁夏边镇,我们弄死那些差役,然后这么直接去,总好过受这窝囊气!”
“好了,别发怒了。”孔道衡心道平常终究是小孩脾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为师有些饿了,你去上街买些食物过来。”
平常拱手道:“是!”
走到大街上,买了些干粮和果子,心中琢磨道:“再往前走,可就荒凉的很了!除了驿站以外,难有食物买得到,万一那些人再次下毒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平常向商贩打听道:“请问商家,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容易保存的食物?我要去宁夏看望亲人,恐怕路上买不到食物。”
商贩道:“我们这里的干馍不错,客官可以多带些吃。”
平常道:“多谢。”
“客官别急着走。”商贩好心道:“这路上风寒苦急的,光吃干馍可抗不过去。本地有一种树,叫做榅桲,结的果子酸涩不能吃。不过用蜜腌制过后,味道就极其甘美,而且储存时间很长。客官可以买些榅桲果带在身上,路上也能用来解渴。”
平常拱手道:“多谢提醒。”
平常买了干馍后,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家小作坊里找到了榅桲果。买了一袋子,回到了驿站中。
董大看事情没成功,无奈之下只得另外想办法。第二天赶路,他故意拖延时间,一直到将近夜里了,才到环县内住下。本以为这样可以累垮孔道衡和平常,然而对他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倒是孔洛洛弓鞋袜小,走得累了。平常索性背起她赶路,依旧不疲累。
孔洛洛就从包袱里拿出些干粮给平常吃,嘘寒问暖的,看的董大他们好生羡慕。
“这几个家伙好体力!”董大暗地里跟其他人商议道:“难不成还要再等几天才能杀了他们吗?可是往下,可就到地方了!”
他们也没什么注意,只好先住下再说。
平常看他们鬼鬼祟祟的,经常三五一团聚在一起说话,大概猜到了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并不在意,这些人除了下毒搞破坏以外,什么都不会,平常完全没把他们当成根葱。
到了环县的驿站住下,已经是夜里了。好不容易拍开大门,小吏却告知他们道:“你们来的真不凑巧,我们的水用光了,没办法给你们做饭吃。”
董大累了一天,就想泡泡脚解乏,结果听见这么句话,心想泡脚这事肯定也完了!积攒了一天的怒火就此而发,怒骂道:“你们这什么破驿站,为什么连水都没有!莫不是故意戏耍我们?”
“真不是!”小吏苦着脸道:“几位远道而来,不知道情况。像咱们这地方,历来水源都很少。再加上环县北面是天然的盐池,导致井水全是都盐碱,不能喝,一旦喝了是会闹肚子的。”
平常奇道:“你说这地方水源少,那为何不远处的陕西城有的是水?”
“这话可就说远了。”小吏道:“陕西城和我们这里以前是一样的,城中无水道,井亦不多,百姓日常吃水都是去西门外。后来有个参政叫做余子俊,他引灞水和浐水进到陕西城内,百姓才有了水喝。”
小蛾问道:“那你们一般都怎么吃水?”
小吏道:“有个赵大夫沟,那里面有可吃的水。不过在城外,要走十余里的路。我们平常都是早上在那里打够了一天吃用的水回来,今天不巧,几位来的太晚,水都吃完了。”
“这么远啊!”小蛾拍着腿,皱眉道:“算了,大家也别吃东西了,就这么睡吧。”
“幸好我买了些蜜饯和干粮。”平常取下包袱道:“大家可以用来充饥解渴。”
小蛾走过去,翻开包袱,随手拿出个果子咬了一口,香甜的滋味从舌头开始蔓延,一直到心里。
“哇!”小蛾惊叹道:“好好吃啊!小姐,你也来尝尝。”
说着,又拿出一枚果子递给孔洛洛道:“又香又甜,还特别解渴!”
孔洛洛把环绕平常肩膀的胳膊抬起,拿了榅桲果,咬了一口道:“确实好吃。”
平常又把干粮和果子分给陈四和孔道衡,大家在那里吃着,看得董大他们眼馋、嘴馋、心馋。总之是只能干望着,直流口水。
吃东西不喜欢发出声音的小蛾,还特别吧嗒起嘴道:“有饭吃真是件好事!”
董大等人大怒,索性不看了,对小吏道:“就是吃了拉肚子,我们也要吃!总好过挨饿难受!”
那小吏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可能……难度比较大……”
董大当时就火了,拍着桌子道:“这偌大的驿站,别跟我说没有米粮!要是没有米粮,肯定是你们独吞了!”
“米粮是有,但是没柴火啊。”小吏摊手无奈道:“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要是没柴火一样做不了饭。”
“你们到底有什么用!”董大抓狂道:“怎么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本来什么都有的,不过刚好用完了。”小吏擦着汗赔笑道:“抱歉抱歉。”
“没柴火,可难办了。”陈四皱眉道:“大小姐身子弱,这里风沙那么大,还如此冷,没有柴炭不行。”
“我没事的。”孔洛洛摆手道:“一晚上我能撑过去的。”
“那怎么可以!”平常道:“不能让小姐受这个罪!”
小吏不等他们问,先回答了道:“要柴火的话,需要到八十里外的开城采购。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开城也是小邑,且地处偏僻,要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