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表收拾了一间瓦房给董仲义三个人居住,然后在那间他们的破房间里会谈,商议如何处理。
郭玉道:“这没什么可说的,直接等王大哥回来,我都是听王大哥的话。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马经点头道:“我也一样。”
“我叫大家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张表道:“那个董仲义可是个大尹,以后跟着他可是能升迁的。”
“你难道忘了当年你看护不周导致货物失窃,你家老爷要打死你,是谁把你救下了吗?”李遂拍案而起道:“现在看到有好时机了,你要背弃我们的兄弟之谊吗?”
李营直接撸起袖子,龇牙咧嘴地道:“谁要是拆散咱们哥几个,我第一个找他拼命!”
“二位兄弟说哪里话?我张表岂是那种背信忘义之人?”张表义正辞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建议,不知道几位兄弟作何想法?”
“没有别的想法,他董仲义是朝奉也好,是大尹也罢,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马经向门外看了看道:“今天被他救了,我深表感激,但这不代表我就要跟他去献县。实在不行,另想办法报恩,我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张表一拍桌子道:“谁要是敢废弃我们兄弟之间的约定,管教他不得好死!”
众人齐声赞同,只等王脓包回来。
话说那个董仲义和刘惠、邢本道二人住到瓦房当中,刘惠多有不适应,把床榻上的干草捏了捏道:“这睡起来能舒服吗?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破烂的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董仲义坐在床板上道:“其实还是很暖和的。”
“这样已经不错了。”邢本道把门关上,将床板的干草收拢一下道:“当年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连这种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露宿街头。”
刘惠不解道:“董庄主,你非要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想和这些乞儿为友吗?”
“有什么不行呢?”董仲义笑笑道:“这等赤胆忠心的人,我愿意结交。你可不要因为他们现在寒微就小看他们,只要给予适当的时机,这些人是能派上大用处的。”
刘惠无奈,只得在这里住了一宿。到了第二天,他醒过来,却发现董仲义和邢本道都已经不见了,门外面却多了一桶水。
刘惠用这水洗漱完毕,出门寻找董仲义他们两个。这时走来一个脏兮兮的人,刘惠没过去跟他打招呼。又走来几个破衣烂衫的人,刘惠竟看也不看,另寻人去打听了。
直到遇见郭玉,他才上去问话。
这个郭玉经常打扮整齐,又爱干净,有时候还会在路旁摘一朵野花插在鬓角玩乐。
刘惠上去问道:“董庄主何在?”
“董庄主在前面和几个孩子们玩耍呢。”郭玉指了指身后道:“邢捕头也在那里和人划拳玩。”
刘惠谢也不谢,就走了过去,郭玉嗤笑一声,也离开了。
董仲义在一片空地上,拿了一堆糖和果子在那里,有小孩就过来问他要吃的。董仲义捋着胡须,和蔼地道:“想要吃,那你得赢过我。”
小孩问道:“怎么个赢法啊?”
董仲义伸出一个拳头道:“你猜猜我手里的石子是单数还是双数,猜对了我就给你糖果吃。”
一群小孩围过来,叽叽喳喳的有说是单,也有说是双。董仲义就道:“你们太乱了,一个一个来,不然我就不给你们了。”
那些孩子就安静下来,首先走出一个道:“我猜是单!”
“错了。”董仲义摊开手掌,惋惜地道:“是双。”
那孩子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董仲义摸了摸他的头道:“别伤心,下次还有机会。”
说完,董仲义又伸出另一只手道:“下一个来猜猜。”
下一个孩子走上来道:“我猜还是单!”
“答对了。”董仲义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三枚石子道:“你可以随便拿一个去吃。”
那孩子很高兴的,就在一堆糖果中挑了一个,拿到旁边吃起来。
那个没能猜对的孩子,看到这次是双,很是沮丧道:“要是轮到我这次说,我也能答对!”想着想着,从沮丧又变成了嫉妒,从嫉妒又变成了愤怒。但看了看董仲义那边排队的孩子还很多,一时间轮不上他,他又从愤怒变得焦急,生怕别人猜的全对,把糖果都拿走了。
不过幸好,董仲义带的糖果很多,足够这些孩子吃的。不多时又轮到那个孩子了,他猜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是单!”说着,他摇了摇头道:“不对,这次不可能是单了!”
“那是双!”他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对,哪有这么巧的事,单以后就是双了。”
犹豫了半晌,这孩子实在没办法,就去问董仲义道:“大胡子叔叔,到底是单还是双啊?”
“我怎么知道?”董仲义失声笑道:“我也是随便在地上抓的一把石子。”
后面的孩子已经开始在催促了道:“你快点行不行?我们都等急了!”
“别催。”那孩子手足无措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实在不行随便想一个。”
“我想不出来,脑袋一片空白啊!”
“不如你丢个铜板决定,正面是单,背面是双。”
“这个办法好!”那孩子眼前一亮,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小钱,向天空丢去,然后接在手里一看,如获重释般地道:“我选双。”
“你确定?”董仲义忽然面露难色道:“决定好了吗?”
那孩子心里打鼓,愣住了道:“等下,我还没决定好!”
董仲义又笑了笑道:“等你决定好,果子都要被风吹干了。”
那孩子又丢了一次铜板,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道:“我还选双!”
“好!有志气,男子汉就该是言出必行的,说选双就选双!”董仲义摊开手掌,大笑道:“这一次,你赢了。”
那孩子欢呼雀跃着,拿了一个果子去吃,入口后倍感果子甘甜。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果子,更是他努力得到的战利品。
那边邢本道则是跟一群人划拳掷骰子,一上午倒在这六点上面,结识了不少酒肉朋友。
刘惠在一边看的真切,觉得索然无味,回到屋里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一连四五天,董仲义还没等到王脓包回来,但他在这里却生活的开心,一点也不觉得沉闷。甚至和周围的人混的熟络了,走在路上,十个倒有九个跟他打招呼。
张表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因为这几天他都有事没陪董仲义走走,而且又耽误了他的事,张表满怀愧意的找到他道:“王大哥要回来,恐怕还得几天时间,董庄主不如先回去,等王大哥回来,我再去和董庄主说。”
“不用。”董仲义笑容满面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就先不走了,再留几天完全没问题。”
张表见他不肯走,也就不多废话,退去做事了。
于是,又继续过了两天,王脓包才回到京城,见了张表等人。张表等人喜不自胜,拉着王脓包回到屋里,问他此行如何了。
王脓包就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们道:“怎么平常搬家了?不在京城任职了吗?”
众人为止恻然,便把事件讲给了王脓包听。
“可惜啊,我刚打听了消息回来。”王脓包嗟叹几声,然后道:“这个董庄主对兄弟们确实有恩,我去换件衣服,和他会面详谈吧。”
张表等人也都打扮整齐,等王脓包收拾好,便一起去了董仲义那间屋子外。张表先敲开了门,董仲义三人走出来,见到这群人里有个陌生面孔,心里大概知道四五分了。但还是要问问,以免闹出乌龙来。
“这位是……”
“这位就是我们的王大哥了,表字脓包。”张表相互介绍道:“王大哥,这位便是董庄主了。”
“久仰大名,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王脓包拱手道:“真是一位好汉。”
“那些虚名都是江湖上朋友吹捧的,不能相信。”董仲义摆了摆手道:“今日一见王兄,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王兄这种英雄才可以笼络这些豪杰啊!”
“董庄主谬赞了。”王脓包谦逊地道:“先前董庄主救了我兄弟,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以前我没回来,让董庄主久等了,现在我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不能让董庄主再在这里住下。我在京城也租赁了几所房屋,请董庄主去那里休息。”
“不用,这里就很好。”董仲义摆手道:“王兄为何如此客气?大家都是朋友,我这个人性子直,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王兄可别见怪。”
王脓包笑道:“我怎么会见怪呢?”
“那就好。”董仲义道:“我等王兄过来,就是想请王兄随我去献县,跟我一起做官如何?”
王脓包婉言谢绝道:“在下志不在此,实在不想做什么官,只在这里一日三餐就很好。”
邢本道看了看董仲义道:“董庄主,既然王兄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那我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