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落水之后,嘴里呛了一大口水,再加上河神这么一翻腾,把河底的淤泥都带了起来。腥臭之气直冲脑子,加上白泽水性一般,来回凫水几次都没在混乱的水中定下身。
还好独孤小天水性极佳,拖着白泽上了岸,两个人不敢迟疑,互相搀扶着先到林中躲避,等摆脱了厌胜术的影响,再做打算。
而陆松率领锦衣卫,紧赶慢赶跑了过来,问潘牛道:“太监,贼人哪里去了?”
“一时大意,被他们逃了。”潘牛甩开手中的绳索,注视着河面,怒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妖物,居然阻隔我的路。等有时间,我一定抽干河水,把里面的东西打捞上来!”
陆松环顾四周,见两岸商贩百姓都以为河中这一场追击吓得仓皇而逃。没有逃跑的,也都躲在船舱当中把窗户紧紧关上。
“现在还是要尽快找到贼人复命,不然督公那里不好交代。”陆松一指河上船只道:“我看他们有可能藏身在这些船舱当中,太监可先搜查一遍。而我联络地方官吏,封锁州府,不叫他们逃脱。”
潘牛道:“此计甚妙。”
然而陆松说这番话,是有私心在里面的。他一直都想回京城找邵琪报复,当然他所谓的报复不是对付邵琪,只是想穿了这一身官服在邵琪面前显摆显摆,好羞杀他。
但他这几个立功虽然不少,可没有多少大功劳,能让他直接晋升到京城的。白泽的到了,给他了一线希望。
要是能除掉刘瑾这个人间恶贼,那可是大功一件,不仅升迁有望,说不定还可以领到正德皇帝亲赐的一领飞鱼服呢!
即使没有斗败刘瑾,陆松也不亏,因为他只是在一旁辅助白泽,而没有真正参与这场阴谋。一旦东窗事发,刘瑾抓住了白泽,那陆松也可以做个墙头草,顺风倒到刘瑾那边,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陷害白泽。无论怎么看,这似乎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事情。
所以陆松急匆匆赶过来,不仅是要帮助潘牛,也是想救白泽。陆松叫潘牛搜索船只,完全是为了帮白泽拖延时间,因为他知道白泽不会这么愚蠢,躲到如此显而易见的所在。
假如白泽真的如此愚蠢,那么陆松也没必要再帮他们了。
陆松叫手下去衙门报告了知府,自己却离开队伍,来到一处山坡上。这山上草木茂盛,而且少有路径,虽然不是久居之地,但确实绝佳的藏身之所。
陆松下了马,一路披荆斩棘,四处小心观看,终于发现了白泽二人凌乱的脚步,一路追了上去。
独孤小天和白泽藏身在一山洞之中,外面用草盖好,二人就在里面运功调息,希望尽快恢复。
然而这一切瞒不住陆松,他只看了一眼,便笑了出来道:“居然把根部带有湿泥的草木拔了掩盖,也是愚蠢。”
说着,陆松扒开草道:“白少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话音未落,一根木棍便朝陆松左眼打来。陆松未有防备,只得微微摆头,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但眉角却没打出一道淤青。
紧接着木棍下移,指向陆松喉管,这一下使得阴险,别说打中了,即使是像刚才那样躲了过去,擦到了一点边,陆松也要口吐血沫,几天无法说话。
陆松暗暗吃惊,不再用双手支持身体,双手伸出,直接握住了木棍,然后一个“地鼠钻洞”滚了进来。
独孤小天看木棍伤不了他,松开木棍,欺身而上,五指呈钩,对着陆松脸上翳风穴抓了过去。
白泽也不闲着,环首刀招出,朝陆松身后砍去。
前后夹击之下,陆松躲不过去了,只好大叫道:“二位且慢动手,我是来帮你们的!”
白泽先收了刀,撑着刀站起来道:“小天,先收手,看他怎么说。”
独孤小天未敢放任陆松,先点了他身上不容、太乙二穴。
陆松笑道:“这位姑娘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吧。”
“谁知道你此行的来意?还是小心的话。”白泽道:“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还驶船呢。”陆松先嘲笑了他一阵道:“你们都翻船了。”
“你们不也一样翻船了吗?”白泽反讥道:“而且碎成好多木头块了,只有烧锅的作用了。”
“不说这个了,不吉利。”陆松收敛笑意,对白泽道:“白少侠,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记得是记得。”白泽摇头道:“只是我不相信你。”
“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和你再说这件事的。”陆松严肃地道:“现如今逆瑾为祸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作为一汉子,理应为国除害。既然白少侠离开了牢笼,那一定是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
“其实我没有找到。”白泽比他更加严肃道:“我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到别处寻找。”
“白少侠何必扯谎呢?”陆松展颜一笑道:“几位既然在正阳门闹出乱子,又径往北面而去,这不正说明你们得到了逆瑾罪证,要往京城而去吗?”
白泽自知骗不了他,只好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道:“聪明的人,活不长久。”
“那只是他们不够聪明而已。”陆松道:“聪明人起码可以避过三种死亡,如果避不过,那他就不足以被成为聪明人。”
“哦?”白泽疑惑道:“是哪三种死亡?”
“其一,是因为犯法而被诛戮的死亡;其二,是因为不良的习惯导致疾病的死亡;其三,是因为对利益追逐陷入灾难的死亡。”陆松道:“此三种死亡,庶人常戒之于口;贵人常教之于世;达人常诵之于心。而聪明人,却行之于人间。所以真正的聪明人,一向都是很长寿的。”
白泽冷冷地道:“那你是聪明人吗?”
“小可不才,还不算真正的聪明人。”陆松谦晦而已:“真正的聪明人,还不至于把安身立命之道说给他人听。”
独孤小天摇头道:“我感觉你太油滑了。”
“习惯。”陆松无奈道:“习惯了。”
“不说废话了。”白泽不耐烦地道:“直说你的来意吧。”
“潘牛来的太急,没带鹰犬过来,所以你们可以暂避一时。但等到鹰犬都来了,你们无论藏在哪里,都会被发现的。”陆松从怀中取出两个香囊道:“这是用雌黄厌胜过的香囊,可保你们不被鹰犬发现,更能使你们的法力不被人看出来。”
白泽并未接过去,依旧警惕的盯着他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只是你想的复杂罢了。”陆松见白泽不要,叹息一声,放在地上道:“我一直都在帮你,所以还希望白少侠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独孤小天实在是好奇,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这个嘛……”陆松不怀好意地道:“我们约定好,只要他帮我升为京官,我就把三个女儿都嫁给他。”说完,大笑着走了。
陆松审讯犯人多年,最懂得如何对付人了。他又无数种办法可以让人不死却能体会到死亡的感觉,而让女人吃醋,就是其中一种办法。
因为女人吃醋不仅会要了自己的命,也会要了男人的命。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笼络人心,准备给房玄龄纳几房小妾。然而房玄龄的妻子生性好妒,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大闹金銮殿,把李世民气的不行。于是李世民叫人准备了一坛醋,说是毒药,让房玄龄的妻子在喝毒药和准许纳妾之间选一个。结果房夫人直接选择了喝毒药,一口气喝完了以后才发现只是醋而已。
所以嫉妒也被称作吃醋。
所以独孤小天现在就吃醋了。
白泽把香囊拿在手中,正在观察,独孤小天就问道:“泽,他三个女儿好不好看?”
“应该好看吧,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白泽没发现香囊有问题,但又不放心,拿给独孤小天看道:“你看看这香囊有没有问题?别再是吸引鹰犬过来的东西。”
独孤小天瞥了一眼,见上面绣了几只活灵活现的蝴蝶,鼻子一抽,转过头去,酸溜溜地道:“这绣工不错,说不定是出自哪位姑娘之手。”
“可能吧。”白泽仔细看了看道:“我不太懂,你觉得是就是吧。”
说着,佩戴在了身上,又把另一个放在独孤小天手里道:“拿好,咱们快些去找吴公子他们。”
独孤小天接到手里,恨不得把香囊给捏烂,气愤着跟白泽走了出去。
白泽这时候也不敢靠近岸边,只能在周围人家寻觅,看有没有吴得鹿他们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挨到夜里,才在刘家河寻了个寺院住下。
说是住下,可白泽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直到深夜也不睡,就在院子当中来回踱步,以防有追兵杀来。
追兵没来,独孤小天却走了过来。
白泽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心烦意乱,睡不着。”独孤小天嘟着嘴,低着头跟在白泽身后道:“你呢,为什么也不睡?是不是在想谁。”
“是啊。”白泽望着天上在云中隐约出现的月牙道:“我是在思念一些人。”
“你……”独孤小天眼中浮现出些许泪珠道:“我真是看错人了,你居然会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