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得鹿心领神会,点头道:“小可铭记于心了。”
那下人把马鞭拿在手里,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晃着玩道:“话说回来,这世界上的人,趋炎附势的还真多。当年老太爷被贬之后,那叫一个门可罗雀。自从跟曹阁老相与以后,不过才几个月时间,你看看这盛况,简直了!”
“是啊。”吴得鹿向身后看了看,发现就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又来了许多人。见此情形,吴得鹿感慨道:“真是热闹,有的人想挤进来,都还没办法。”
“要我说,这样也好。”那下人道:“给了我们老爷那种人很多便利啊。”
“哦?”吴得鹿笑道:“真的会很便利吗?”
“当然了!”那下人逐一分析道:“你说我们老爷做生意不得交税啊?一年交那么多税,不说我们家老爷,就是我这个下人看到了都特别心疼。这朝廷也是,不讲道理嘛,只减免那些穷书生的税,害的我家老爷还得去求那些读书人帮忙,弄什么‘诡寄’。现在多好啊,只需要花钱买个监生就够了。”
“还有啊。”那下人欣喜道:“我家少爷一直都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以前老爷经常担心他混不下去,毕竟以前你也知道,那是什么年景?有才能的人才会得到重用,没有才能的人就要被饿死。可现在也好了,多交点钱,什么事都解决了。我家少爷现在可是个七品官了!”
吴得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任由那下人继续说下去,而他自己,却在想办法怎么进到宁府里。
看这里人山人海的样子,再过三四天他都不一定能进去。但事情迫在眉睫,再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不得不另想办法。
正在沉思之间,忽然看见远处过来一顶轿子。和其他人不一样,这顶轿子可是飞扬跋扈,直接绕过人群往宁府进去。
好多人都不乐意了,连声叫道:“这是谁啊,怎么插队?明明我们先来的,怎么让他进去了?”
宁府的下人趾高气扬地道:“这可是曹阁老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跟他比?都给我老实回去,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听了这话,那些人才重新回去,等待着。
吴得鹿心想这是一个机会,施展至游步,直接钻到了轿子里,一巴掌把里面的人打昏,然后换了他的衣服,用至游步把他送到荒地里,任其生死。而他自己,则换了打扮,坐在轿中,进了宁府。
到了宁府当中,走出轿扫视一圈,就没什么兴趣的收回了目光。吴得鹿笑了笑,心道:“这宁府阔气倒挺阔气,但比起我家,还是差了很多。”
这时,从走廊那边过来一人,年纪大概有五十左右,须长三尺,身上穿了一件苏锦的衣裳,头戴网巾,脚上一双皂靴,身后还跟了好些个仆役。
“毛侍郎驾到,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那人作揖赔罪道:“请侍郎到厅内安坐,家父马上就到。”
吴得鹿开起天眼,知道曹雄派来的这个侍郎叫做毛伦,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敲诈宁府一笔,不过很可惜,他运气不是很好。
迎接吴得鹿的这个人,就是宁子环的第七个儿子,宁源泰。不过他从来没见过毛伦,所以误认为吴得鹿是毛伦。而且宁家没有一个人认识毛伦的,毛伦这次前来,乃是临时起意,想讹诈钱财,以前他从来没有来过宁府。不是赚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的。
再一次为毛伦默哀吧,因为吴得鹿等同于间接杀了他。那个荒野,人烟稀少。而宁府又把百姓逼走了,更没几个人去了。所以说,杀死毛伦的,可能还是宁府的人哩!
不多说,只讲吴得鹿到了大厅坐下,就有侍女呈上一碗肉丝燕窝羹。吴得鹿只觉俗气逼人,看都懒得看,而去抚弄他前几天刚收的一块汉代碎玉了。
这块碎玉不知从何处来,吴得鹿买到手就挂在腰间,这时又把碎玉当做扇坠使用。配着不为变的一副兰石图,倒也相得益彰。
等了一盏茶功夫,宁子环拄着紫檀木的龙头拐杖过来,身后跟了宁源亨、宁源泰、宁源隆三人,还有一些丫鬟仆人,一大群人走了过来。
“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宁子环走过来道:“不知毛侍郎此次到来,带了曹阁老什么信呢?”
“还有一个月就是上巳节了,圣上要大宴群臣,许多老人家也要去。”吴得鹿道:“这等好事曹阁老怎么会忘了老太爷呢?这不让我来邀请老太爷,全家都去吗?”
宁子环笑的合不拢嘴了道:“好,我们这就启程,前往京城!”
“老太爷身子骨能受得住旅途劳顿吗?”吴得鹿很关切地道:“万一途中生了病该怎么办?”
“我怎么会生病呢?”宁子环甩开拐杖,走了几步道:“一听到能去京城受赏啊,就是有天大的病也好了!”
“父亲真是健步如飞,连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比不上。”宁源亨笑道:“毛侍郎不用担心。”
“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也是有老父母的人,见到别的老人受罪,都难免难过。”吴得鹿建议道:“这样吧,我以前也学过道术,可召唤星槎,只一日就可到,而且平稳的很,几位可以坐我星槎去京城。”
宁子环眉飞色舞地道:“毛侍郎真是多才多艺啊,真是让老朽佩服。”
“那不多说了。”吴得鹿笑道:“我这就把星槎招来。”
“好!”宁子环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地道:“请仙长施展法术,好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
吴得鹿微微点头,当即飞出大厅,来到天上,随手一招,一艘九桅十二帆的大船便从天而降,悬在宁府半空。
《天工开物》里有记载道:“凡舟身将十丈者,立桅必两。”这意思就是说,一艘十丈长的船,一定要有两根桅杆。
也就是说,桅杆和桅杆之间,相距要有五丈左右的距离。一艘九根桅杆的大船,长度起码在四十丈左右,能够容纳一万斛的货物。
再比个形象点的比喻,吴得鹿变出的这艘船,可以乘坐一千多人!
吴得鹿随手一挥,从船边落下许多软梯,直接垂到地上。又有一个铺着毯子的大竹筐,正好落在宁子环面前,很明显是给他准备的。
吴得鹿飞下来,对众人道:“请各位,上船吧。”
宁源泰望着这艘硕大无比的船舶,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语无伦次地道:“我听说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好像……也就是这种船吧,叫什么,叫九桅十二帆!”
吴得鹿笑道:“不错,这就是我仿造宝船建造的。”
“这得有多大啊?”宁源泰张开双臂,横着走几步,丈量了一下道:“起码十几丈吧!”
“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吴得鹿道:“你离船还比较远,等你靠近了,就知道有多大了。”
“好!”
宁源泰挽起袖子,爬上软梯,一直到了船上,才发现这艘船舶的巨大。
不说别的,但就是甲板,都足够容得下他们一家子人了,更何况这艘船上,还有楼阁回廊,形如宫殿一般,比他们的宁府还要奢华壮观。
在甲板上走了五十多步,遇见一人,正是宁子环。宁源泰大惊,过去扶住宁子环,紧张地道:“爹爹,你怎么上来的?”
“我怎么上来的?”宁子环异常兴奋地指着旁边的竹筐道:“我就坐里面,竹筐就把我一溜烟带了上来。”
“神奇神奇!”
宁源泰搀扶着宁子环,走到栏杆处。宁子环向下面大喊道:“子孙们,都上来吧!这里可好了!”
老太爷一声令下,他的那些儿孙们就都顺着软梯怕了上来,有腿脚不好的,吴得鹿就放竹筐下去接他们。
不及半个时辰,宁府的人都上来了,许多丫鬟仆人也跟着凑热闹上来参观。这百十号人光是站在甲板上,都不觉得拥挤,他们又去参观了楼阁里的房间,都是很宽敞的居所,里面的铺设也都一应俱全。
宁子环乐呵呵的走进去,大笑道:“想不到我都八十了,还可以住在这神仙一样的地方,又要去京城里觐见圣上,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吴得鹿落在甲板上,笑道:“众位进屋休息吧,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那些人各自选了房间住下,吴得鹿站在船头上,手中折扇展开,十二张三四层楼高的大帆直接展开。船身摇摆着,向京城而去。
周围还在等候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大呼小叫的嚷嚷着,不明白怎么回事,有学识渊博的人就道:“这是传说中的星槎,用来接神仙的!”
“什么!接神仙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难道说宁老爷子一家人,就这么鸡犬升天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嘛!”旁边有人坦然道:“宁老爷子名望那么高,肯定会惊动天庭,加上他又吃斋念佛,成仙很正常。不管怎么说,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有福了。”
“这种人还成仙?”有人吐了口唾沫道:“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