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儿满怀疑窦的出了匡庐幻境,回头一瞥,见到轻红和轻素用极为怪异的眼神注视着她。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这两个人扭头的动作非常僵硬,就像两个木偶一样。
轻红看见她回头,露出笑容。那笑容也是僵直的,如同被人扯着她皮肉展现出来的笑意。这种笑容,让王九儿不寒而栗,打了个冷战醒转过来。
红蕤枕上的花纹,再次有了改变。这次王九儿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和最开始的时候相比,上面的花纹蔓延出了许多。
王九儿依稀还记得,红蕤枕只是在两边有纹饰,形如花环。而现在那些花环上的花草,居然开始生长,分出了许多枝杈,有些花苞也已经开出了花。
有一枝树杈开的最繁茂,可谓是花团锦簇。剩余的几根树枝都是零零碎碎的,不成样子。更有甚者,都开始凋零衰败。虽然这是个玉枕,可上面的纹饰,却和活的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有些花开的如此鲜艳,而有的却已经枯萎?”王九儿沉思道:“难道说是有些东西阻碍了它们的生长?还是说养分被其他花掠夺了?可是这玉枕里的花,依靠的又是什么养料?”
想来想去,依旧不得要领。王九儿只好把红蕤枕拿到外面晒晒太阳,看能否让枯萎的花再现生机。这么做了几天,可仍旧是徒劳无功。茂盛的花朵还是那样茂盛;枯萎的枝条依然是衰败。
这天善念从安华王府探查消息回来,忧虑地道:“师兄师姐不好了,我去卫所看了看,发现军粮没剩多少。要是真打起来,将士们恐怕要饿着肚子。”
王九儿道:“过几天朝廷派遣的人不是要来吗?可能会带些粮食过来。”
“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善念皱眉道:“我听说本应是在上个月就来的,不知怎的,到现在还没到。说不定被强人所杀,全军覆没了。”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无可奈何。”善善思索道:“但是我听说宣府大同那边闹饥荒,都会捕捉田里的黄鼠吃。这个黄鼠又被称作拱鼠,很早以前就有了。南朝刘敬叔的《异苑》中有载:‘拱鼠形如常鼠,行田野中。见人即拱手而立;人近欲捕之,跳跃而去。秦川有之。’由此可见,捕食这种老鼠作为粮食也是古已有之,今人吃食也应该没有大碍。”
“这是个好办法。”善念喜道:“师兄、师姐,我们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总兵吧。”
王九儿道:“你们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师妹你多注意休息。”善善嘱咐道:“我们过两天就回来。”
他们二人离开后,王九儿闲来无事就把红蕤枕拿来,用水洗涤后,再把枕头暴晒在阳光下。她想有了水的滋养和阳光的照射,或许能让其中的花枝都茂盛起来。
玉色红润,光洁的红玉泼洒上水之后,更显靓丽。反射的阳光,都是嫣红的。玉面如鉴,把山色葱茏映在其上,给本就姝容的花枝,又添上几抹可堪入画的奇景。好像人站在花树下,眺望远山。花枝挡住山林,使远处的山峰,产生一种朦胧的美感。
枝头上朵朵奇花异卉绽放,有像点点星辰的;有像蝴蝶的;有像天鹅的;有像利剑的。
其中有一朵,却像只翠绿的鹦鹉。这鹦鹉站在树梢上,用喙清理着羽毛。清理干净后,它开口道:“恩公,你要我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好了。”
王九儿如梦初醒,先瞄了眼红蕤枕上的树枝,才发现鹦鹉站着的树梢因风而动,不是雕刻的纹饰。于是回顾左右,看到梅树上的鹦鹉正带着疑惑注视着她。
“恩公,你精神怎么恍恍惚惚的?”鹦鹉问道:“连我在这里,都没发现。”
“我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没怎么休息好。”王九儿闭目养神道:“掖金匣你藏好了吗?”
“早已藏好,并且由申阳公看管。”鹦鹉道:“自从它兄弟被杀以后,它就一直想要报仇。我跟它说这掖金匣里有样法宝,可以斩杀它的仇敌,它就很认真的看守。”
“这件事你最的很好。”王九儿睁开眼睛,欣悦道:“利用它看管掖金匣最好不过,以它的本事,纵然打不过偷窃的人,也可以抵挡很长一段时间。之前我还担心它们不会好好看管,这下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说起来还要多谢恩公的师弟。”鹦鹉笑道:“要不是他杀了那只猕猴精,也不会让申阳公怀恨在心,更不会让申阳公心甘情愿的去保护掖金匣。”
“这场意外,也让我后怕。”王九儿表情凝重地道:“幸好我师弟命大,才能脱离。你可要叫申阳公老实待着,别再闹出什么动静出来,惹得我师弟一时兴起过去降妖。”
“这个是当然,恩公的计划已经容不得再有闪失。”鹦鹉无奈道:“朱寘鐇那老家伙太没本事,我们都这么扶持他了,还是没办法让他把事情闹大一点。照此情形看,他根本成不了大事。”
“这个也在我意料之中,即使他失败,也无法阻碍到我的计划。”王九儿挥手道:“你快去让朱寘鐇好好准备,收买些人手,尽量让叛军的气势更大。”
“这个容易。”鹦鹉拍拍翅膀飞起道:“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王九儿把视线又转回到红蕤枕上,看到其上的花朵没什么变化,不由得轻声叹息,把红蕤枕放好,下山找善善去了。
再说善善和善念到了卫所,跟姜汉说了黄鼠的事,姜汉道:“二位道长所说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当年的黄鼠可是买到了一钱银子一只。由于味道十分肥美,就连朝廷的显贵也很喜欢吃。但这些黄鼠非常狡猾,都藏匿在地下,而且有许多洞口出入。经常要挖很久才能抓到一只,费时费力不说,还会把好好的地挖坏。”
“这个总兵不必担心。”善善道:“我听说有一种松尾鼠,名叫‘夜猴儿’的,专门抓黄鼠。可以命军中将士饲养,抓捕黄鼠充做干粮。”
姜汉大喜,随即让手下人饲养松尾鼠去抓捕黄鼠。这么一来即解决了黄鼠为祸的事,又能暂时挨过青黄不接的时候。
丁广带了只松尾鼠回到家中,丁赤棠看到这小松尾鼠不过手掌大小,尾巴蓬松的极为好看,心下欢喜就养了起来。
这天她带着松尾鼠到田里玩耍,那松尾鼠趴在地上嗅嗅,钻到一洞中,没多久就咬着黄鼠的鼻子跑了出来。那黄鼠比松尾鼠大了一圈,肥硕的很,最少也有一斤重。可是在松尾鼠的拖拽下,居然没有反抗的余力。这也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原因吧。
“呀!好大的黄鼠!”小蛾抱着只松尾鼠跑了过来,羡慕地道:“我还从没抓到过呢!”
“小蛾,你也别太灰心,可能是这地方黄鼠不好的缘故。”岳宁用绳子牵着三只松尾鼠过来道:“咱们到别处看看。”
丁赤棠看到松尾鼠被绳子勒住腰,气不过,指责道:“松尾鼠帮我们除掉鼠害,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它!难道就不怕它不舒服吗?”
“就是就是!”小蛾附和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么做不好!”
岳宁苦笑道:“二位小姑奶奶,你们的同情心太泛滥了吧?不说这些动物不好管,容易走丢,你们再好好想想,这些松尾鼠难道不是耗子吗?”
“才不是呢!”丁赤棠气呼呼地反驳道:“它们明明是夜猴儿,不是老鼠!”
“我不管,它们就不是老鼠!”小蛾可算是找到了有同样想法的人,她早就看不惯岳宁的所作所为,可是又没有人会支持她的想法。这下可好了,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她便理直气壮地道:“它们是帮助我们来的,不应该被当做囚犯那样看待!”
话音落地,一片树叶飞过来,把三只松尾鼠身上的绳子全都砍断,释放了它们。这三只松尾鼠收到惊吓,四窜而逃,有一只则是跑到了就近的洞中,把里面的黄鼠咬出来后,自己藏在了里面。
“你看看,这就是用心爱护和不用心的差距!”丁赤棠抓住了这一契机,教训岳宁道:“你养的松尾鼠跑了后再也不会回来,但是我的就会老老实实出来。”
“我觉得这是因为松尾鼠没办法挖洞藏身,所以去霸占黄鼠巢穴吧?”岳宁很睿智的发现了根源所在,冷静分析道:“而我们正好利用了松尾鼠这一特性,用来捕捉黄鼠!”
“不要狡辩,事实摆在眼前。”丁赤棠发觉事情有变,蛮横地道:“你把松尾鼠给吓跑了,而我没有。”
岳宁苦笑不已,他想说松尾鼠之所以会跟着她,是因为她那里有食物,并不是培养了感情。可是想想,岳宁还是闭上了嘴,转而去收手里的绳子。看到绳子末段平整的切口,他回头道:“平常,这是你做的吧?”
“平大哥也来了吗?”丁赤棠望着无边无垠的黄土地,诧异道:“我怎么没看到?”
小蛾脸色微变,拉着丁赤棠道:“走了,我们去别处吧,这里的黄鼠都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