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江丑奴！”
熟悉的眼神，让魏无忌仿佛回到了两年之前。
那一日，他硬生生从白云道场，将一个本该成为外门弟子的幸运儿给拉回了地狱。
当时，对方的眼神，与这赤发少年如出一辙！
魏无忌瞳孔骤然一缩，惊惧之色，比之前更甚三分。
不过这份恐惧，却是对未知的恐惧。
此刻他已然看出，江尘只有玉气境修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还没等他弄明白因果，地宫的西南角，梦神机、燕霓裳和乌莹三人匆匆赶来：
“江师弟，你心魔劫已然到来，千万不可冲动！”
原来刚才江尘于半路苏醒后，听闻吴小斌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殿后，立刻陷入狂乱，将三人驱逐之后，独自驾驭离恨飞舟又赶了回来。
梦神机三人岂会放任他不管，自也是跟在了身后。
弄明白关窍，天空中的魏无忌不禁一声冷笑：
“哼，原来只不过是一个被心魔掌控的可怜虫而已，竟然还敢跑回来送死。便让我魏无忌来告诉你，是谁劫数已至！”
言罢，一道庚金剑气，骤然袭向了离恨飞舟之内的江尘。
梦神机等人见状，急忙要上前拦阻。
然而却不料半空中的莫逍遥，竟是挥手撒下一道赤芒，阻下了他们。
下一刻，庚金剑气撞在江尘的真气巨掌之上，顿时将他撞得摔出了离恨飞舟，“轰隆”一声，在地面砸出一道深坑，周围青砖尽数爆碎。
青砖粉末，化作迷雾，一时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江师弟！”
燕霓裳和乌莹同时惊呼出声。
别说区区玉气境，就算是达到通玄境界的修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这般砸在地面上，也必定重伤垂死。
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数道血色剑气，自那烟幕之内激射而出。
魏无忌怎么也没想到江尘还会有反击之力，一时轻敌之下，再想躲避已经迟了半分，精致的道袍上，顿时被割破了数道痕迹。
众人看向烟尘的目光，充满了惊异之色。
烟尘散去，江尘再度现形，不过比起刚才，他周身的血色符文更加明亮，血色瞳孔之中的杀气，也比之前更凌厉了三分。
眼看江尘的心魔越来越炽盛，梦神机急道：“大师兄，江师弟不可杀！”
“梦神机，别逼我连你也一并教训。”莫逍遥冷冷瞥了他一眼。
眼看江尘即将陷入死局，梦神机无奈之下，终于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莫师兄，他是青云长老的亲传弟子！你若杀他，白云宗必将崩乱！”
“什么？青云长老？”
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称谓，众多老一辈的弟子顿时议论纷纷。
就连向来睥睨万物的莫逍遥，脸上也出现了一分犹豫。
魏无忌本已凝聚出剑气，打算出手，此刻不由转过头来，征询莫逍遥的意见。
之前在玄默之间底层，梦神机巧合之下，听得那群妖怪说出了江尘的身份，青云子却传音给他，盯住他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允许暴露这层关系。
但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梦神机也顾不得之前的承诺，先救下江尘性命，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在他看来，听闻了江尘身后大靠山，莫逍遥必然会网开一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莫逍遥眼中的杀机，竟然比之前更加炽热了三分：
“我白云宗乃是天下名门，正道翘楚。此子已然被无常心魔缠身，莫说他是青云师伯的弟子，就算是青云师伯本人，我莫逍遥也要舍命诛杀！魏无忌，给我动手！”
梦神机：“大师兄……”
话音未落，旁边的魏无忌身上，已经连续射出了十几道庚金剑气，招招指向江尘要害！
江尘面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众天神塔祭出之后，迎风暴涨百倍，毫无畏惧地迎向了那些金色剑光。
江尘能割破他衣衫，完全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今两人都在明处，这一交手，高下立判：
众天神塔被打得倒飞而出，随后赶到的庚金剑气，直接洞穿了江尘的肩膀，右胸！
鲜血涓涓留下，看似面无表情的江尘，终于微微蹙眉。
捕捉到这一细节，魏无忌不由哈哈大笑：
“哼，原来你尚有神智，是想借助无常心魔的邪力来杀我吗？痴心妄想啊！”
话音落处，魏无忌手中乍然出现了一柄金色长剑，接着缓缓降落到了地面。
“丑陋小贼，两年前我可以掏出你的心脏，今天，便一样可以。”
言罢，却见他身形一闪，欺身而上，迅猛的速度，竟然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江尘虽有七步生莲的绝技，然而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优势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他提剑前挡，背后便会中剑，回身横扫，魏无忌却已从侧面划破了他的肩头。
无力，是招招慢人一步的那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化作无尽的绝望，笼罩在江尘的心头。
时间仿佛停止，只有魏无忌的剑，在周身留下一道道的伤口，证明着他还活着。
这一刻，江尘仿佛置身于黑暗与绝望的深渊，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柄金色的剑，在他的周身，如凌迟一般游走于他周身。
“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了么？可惜啊，依照蚩尤和孙大圣所言，我的无常心魔已非破劫丹所能对付，此刻吞下破劫丹，不但不能踏入通玄，反而只会削弱心魔的力量而已。”
置身于黑暗的江尘，思维无比冷静、空灵。
但即便如此，他也思考不出任何生机。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诡异、尖锐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想活命吗？想的话，你就只有一条路。”
“是你，无常心魔。”
江尘看着在黑暗中缓缓现形的那张巨脸，紫黑色的皮肤、铜铃般的双眼、血色的牙齿。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对方，如果魔头以丑陋分高下，那么这幅荒诞滑稽的脸孔，必然是魔中翘楚。
“你并不惊讶，是已经作出觉悟了吗？”
“如你所说，这是我唯一的生路，融合吧。”
江尘平静地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末日来临。
无常心魔“嘎嘎”大笑，蹿向了他的身体。
而在外界来看，张开双臂的江尘，就仿佛是放弃抵抗，要迎接死亡。
浑身浴血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燕霓裳等人看得泪水涟涟，梦神机的手心更是被指甲抠出鲜血。
看到江尘“放弃抵抗”，魏无忌也终于放弃了这种戏耍老鼠的游戏。
他收起长剑，却将庚金之力在手中缓缓凝聚，看向江尘的眼神中，充满了阴狠与讽刺：
“就让我来看一看，没了心脏之后，你这胸膛之内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吧！”
话音落处，散发着浓郁金光的手掌，狠狠抓向了江尘的心口。
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再杀江尘一次！
然而就在魏无忌的金爪即将洞穿江尘胸口的时候，却有一只血手，迅捷而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刻，冲霄血气以江尘为中心，爆窜百丈！
“通……玄？”
魏无忌看着面前忽然突破的江尘，眼中惊疑不定。
他不明白，上一刻还在被心魔纠缠的江尘，是怎么度过心魔劫的。
但在江尘睁开双眼，露出那妖异的紫色眼眸之后，他明白了。
“魔……无常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