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些皇上厚爱。”顾芷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我即便是皇上现在说的再怎么宽松,但是顾芷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说到底,顾芷并不觉得在这些问题上面,她和皇上有必要一直去谈及。
越泽见顾芷这样,心里面不觉得的有些无奈。
当初若非自己伸手拉他们出泥沼之境地,顾芷今日面对皇上的态度,可能就是面对他的态度了。
不过也罢,日子总是他和她的。
如果她对于皇上心存疑虑,他也不至于会去逼迫她改变自己的想法。
若是真的注定,那总会有一个机遇,让想法改变的。
皇上对于顾芷这样疏离的态度也不恼,反而带着几分赞许。
他身居高位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
在这京城之中,阿谀奉承的人,他见得多了。
可是如同顾芷冷清冷淡,对他不远不近的反倒是不多了。
他也不是小年纪的毛头孩儿,不至于面对顾芷这样的一个态度,就选择责罪于她。
“听闻你在江城那边开了一个酒楼,而如今在京城这边也开了?”
皇上左手握着右手,语气平淡,眉梢是清冷,在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太过多的情绪和态度展露出来。
顾芷心脏一跳,微微紧了一些,抬起眸眼,和皇上相对而视,片刻之后,在皇上的注视之下,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一个酒楼,自然成不得什么事。”
皇上大笑了几声,好暇以整地看着依旧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顾芷,连连称道,“你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可不是沉得住气吗?
若是旁人听见皇上这样问,神情怕是早已经惶恐不安了,生怕皇上这边有什么不开心,就拿这酒楼说事。
顾芷停滞片刻,然后很是敬重的说:“不过是时势造英雄,如今的处境,若是我性子不能沉稳一下,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存在了。虽然一介女子算不得英雄,可时势之下总要带上几分改变。”
顾芷没有站起来,但是对着皇上微微弯了弯腰,道:“沉稳不过是环境和形势所迫,若是因此而有什么得罪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体谅才是。”
“倘若……”皇上松开了自己的手,眉梢轻佻,语气冷淡了几分,“若是我不体谅呢?”
言罢,顾芷身形一顿,皇上看在眼中,继续说道:“你又当如何?”
“自然没有如何。”顾芷得体的回了一句。
皇上看着顾芷,不语。
片刻之后,在静默之下,皇上状是感叹的说了一句:“人若是太过倔强,而不懂得低头,在一些事情上怕是要吃亏的。”
皇上用手指尖点了点桌面,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指尖和桌面发出的扣扣之声,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存在了。
全场的人都屏着一口气,看着顾芷和皇上之间的‘对峙’。
宁嬷嬷放在身前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眉眼虽然还是清明,可是心中早已为自家姑娘捏了一把汗。
她没有想到自家姑娘在面对皇上的时候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皇上步步为营,话中有话,可是自家姑娘也能一字一顿,清晰明了的回应对方。
语态神情之间算不得从容,可是也不见得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顾芷静默片刻,眸眼此时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我母亲生前之时,常说吃亏是福。”
皇上闻言,直接挑眉,看着顾芷有些好奇地发问:“那你呢?你的想法是如何?可否与你母亲一致,觉得吃亏是福?”
顾芷直接了当的回了三个字,“不尽然。”
皇上好暇以整,视线未曾离开顾芷,等着对方的解释。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不是?吃亏一两次,可以说是吃一垫长一智,可是若是吃亏得多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是面团,随意就可以任人搓圆搓扁了去。”
顾芷带上了一丝感叹,“我娘亲生前之时便是因为性子太软,不够强硬,才让歹人得逞了去,而如今作为她的闺女……”
语气清冷,慢条斯理的接了着道:“自然在这一方面,会留个心眼。”
言下之意,便是她并不觉得吃亏就一定是福气的作为。
在一些事情之上,顾芷从来具备自己的原则,特别是在和顾侯府相关的事情之上。
皇上凝视了顾芷静默片刻,随即叹了口气。
“顾侯一生为人谨慎,行事三思而后行,常常都是滴水不漏。”
皇上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右手轻轻的抚摸上左手上的玉戒指,转动了几下,然后才接道:“可我如今看来,却是觉得他在看待自己府中的人上面,稍微欠缺了一点气候。”
“倘若顾候当初待你母亲和你们姐弟二人好一些,并非如今一般,想来日后顾侯府定是另外一番局面。”
一室寂静。
皇上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炯炯的盯着顾芷,在寂静之中掷地有声,“丫头,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顾芷没有直接回答这一个问题,收了脸上泛起的丝丝笑意,转而化成眉目冷清的模样。
怎么能不知道呢。
虽然皇上的态度并没有很直接,但是明里暗里面都在挑明顾侯府和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那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皇上借着这些话来敲打顾芷,同时也是想要从她这里面得到一些回应。
帝心总是难测,更何况还是面对顾芷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
——身为顾侯之子女,却又肩负这顾候的杀母之仇,期间还和越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
顾芷稳住心神,静默了好一会,才道:“顾侯所做之行,与如今的我们姐弟而言并无直接联系。”
皇上一收之前的和蔼亲切,“即便是你们姐弟身上流着对方的血脉?”
问话之时威严耸起而至,硬生生的朝着顾芷迎面扑来,煞是惊人。
顾芷面对这样的威压,硬是稳住微微波动的心情,斩钉截铁地说:“是,即便是有着这斩不断地血缘关系,顾侯所行之事,也与我们姐弟二人并无牵连。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没有回话,盯着顾芷,眸眼硬冷而威压不断。
越泽在一旁看着,心中并不是毫无波动的。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出言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让顾芷不用面对皇上这样骇人的威压质问。
但是他心里面很是清楚,皇上一方面是在敲打顾芷,一方面也是在摸清顾芷和顾侯府之间潜藏的真正关系。
他虽然与皇上之间交好,可是皇位之上的权利范围,终归有所疑心。
何况还是面对顾候这样有异心的人的子女?
即便是他保证千千万万遍,也不足以让皇上心中完全相信过来——顾芷姐弟和顾侯府真的没有牵连。
只有让皇上亲自询问之后,从顾芷的眼神中,动作中,态度中所得到的消息,才是皇上深信的消息。
这是皇上的定心丸。
此时他即便再想说话,也只能压着心中的这些言语,这才是对顾芷姐弟最好的帮助。
而且他也相信他的阿芷,即便是在这样的威压下,也能坦然自若,不急不躁的挺过来,然后撇清他们姐弟和顾侯府的关系。
越泽看着眉目冷清的顾芷,神情坚定和信任。
这次挺过来之后,便是姐弟二人的庄康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