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顾芷今日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那么说明顾宇瀚绝对不可能拒绝。
而且嬷嬷是知道的，他家的小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性子觉悟却是极高，面对顾芷的时候更加不想示弱。
他懂事以来，一直都是抱着要保护顾芷和她的。
这样一个骄傲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在自家姐姐开出的条件之下示弱呢？
心里面虽然憋着这些话，但是嬷嬷终究没有说出口。
说到底是因为她太清楚了，太清楚关于顾芷和顾宇瀚之间的姐弟情义情谊到底有多深。
听到顾宇瀚说要自己去闯一闯的那些话，顾芷心里面绝对是不好受的。
因为担心。
但是顾芷即便是担心和不好受，但是依旧还是将那些话给说出来了，说明什么呢？
说明顾芷在这一方面，从来就懂得顾宇瀚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笼子里的鸟，要飞的时候，总是要飞的。
顾宇瀚现在就像是笼子里面的鸟，待时机成熟之日，便是它展翅翱翔空中之时。
在时机成熟之前，顾芷作为姐姐，便是这样的一个审判者。同时也是距离最近，也最为关切的的守护者。
顾宇瀚站直身子，凝视着顾芷的温沉的眸光，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多谢阿姐。”
千万言语，止于唇齿。
毕竟，没有做不到的理由啊。
心都滚烫了，这满腔的热血，约莫就是动力了吧。
*
是夜。
顾芷没睡，大概是因为心目中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今晚他会来，而她此时心中也有一些心事，总想跟他聊一聊，跟他说一说，才觉得安心。
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对于顾宇瀚的那些事情，是做的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但是当时看着自己弟弟那样毅然决然的态度，便由衷的觉得自己应当是要支持才对的。
那么想着，便是那么做了。
如今夜深人静，今日的那些场景和对话，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响起来。
顾芷关了门，但是窗户还半开着，已是深夜。
天边挂着的半轮弯月，不甚明亮。
春风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光临，昏昏沉沉的夜色让顾芷本就不高涨的心思，更是有些慌神。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望向外边的视线，虽然还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但是顾芷此时心中却在思考着要不要先睡了。
还没等顾芷坐做下一个决定，就听到轻缓的声音响起：“在门口外就听到你的叹气声了，可是有事？”
顾芷没回头，直接拿起桌上放置的茶盏，倒了一杯放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面。
后面的人见状，倒是也没在说什么了，直接就着顾芷的动作坐了下来，拿起顾芷刚倒置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顾芷在他坐下之后，就开始微微蹙起眉头。
良久，坐在顾芷身边的人都思索着要不要开口打破这些沉默的时候，顾芷却是开口了。
“今日宇瀚突然跟我说，想要从商。”
越泽转过头，看着略带怅然的顾芷，“你可是不愿？”
顾芷看着点缀在一边的烛灯，思索了两秒之后，才道：“也并非是不愿。只是见他想的通透，我心中难免为他有些感触。”
顿了顿，顾芷继续道：“他当初在江城开蒙的时候，心中定然是怀揣着在朝野上闯出一番事业的。可如今却是因为这些那些的原因而耽搁住，最后甚至直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这两年，我觉得自己是看着他长大，一直以为事无巨细，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有很多的地方未能为他好好思量。”
顾芷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我甚至会忍不住去思量，当初决定从江城回到京城，是否真的就是对我们好。”
越泽闻言，眉头轻皱。
他心中对于顾芷这些话，自然是不太乐意的。毕竟对他来说，顾芷能回到京城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一来江城距离京城距离太远，二来他心悦顾芷，自然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毕竟怨谁救不来近火，在江城，总归让他担忧。但是这些话却是不能直接和顾芷说的。
“宇瀚虽是比你小一下，但是心中也并不是没有想法的。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定然是心中有所思量，这些你应当都只晓。”
越泽这一番话说的很是缓慢，但是句句都是顾芷心中所想。
“是。这些都不能否认，我也能想的明白。可是心中，总有些为他而惋惜。”
越泽静默两秒，手按在桌子上，然后笑道：“惋惜什么？”
顾芷微愣。
惋惜什么？
当然是为宇瀚明明有这个能力，却是没有办法实现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啊。
顾芷转过头看着好暇以整的越泽，眸光温润，平日里面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今却是潜藏了几分笑意。
在这样的对视之下，顾芷刚才心中所想，却是有些动摇。
真的是这样吗？
顾芷忍不住在心中询问自己。
越泽也不急，知识静静的看着顾芷，似乎在等待什么。
片刻过后，顾芷暗自苦笑了一下，“还是你们比我想的要透彻。”
她惋惜的哪里是这些，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样的心态是源自于顾侯府。
大概是以前真的过得太过憋屈了，所以如今一朝得势，虽然觉得不在意顾侯府的东西，可是心里面却也不愿意将这些东西拱手让出给林氏那些人。
而她这样的想法，却是被自己刻意的置之脑后。
说到底心中对于顾侯府的怨怼，还是很深很深的。
所以即便是清楚的知道顾宇瀚的做法没问题，可是心中却依旧因为怨怼而不甘心。
越泽伸手摸了摸顾芷的脑袋，语气缓和而夹杂这丝丝的暖意，“即便是你们不要，最后也不会落到其他人手上。目前的局势复杂，具体的事儿虽然不能跟你详细的说，但是这顾侯府，到最后怕是留不得了。”
这一番话，让顾芷微微愣住，随即却也觉得情有可原。
顾侯府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她虽然不是全然知晓，可是那些零碎的信息结合起来，大抵还是心中有数的。
“朝堂之上的事儿，你心中有数便好，我自当不想要去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