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那一枚吊坠
“什么时候的事情?”
沉默了半晌,许牧之问了一句。
“前不久,一个自称是龙州太子的人宣布复国!”
周不言道。
当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毕竟当年辉煌至极的龙州那次被各国联合已经彻底灭掉了。
“太子?”
许牧之喃喃自语了一句,像是在沉思什么。
龙州的太子么,那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弟弟,他当年也活下来了吗。许牧之心中暗自想着。
这一瞬间,那些埋藏在心底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一切历历在目。
荒山之巅那一日,他经历了这世间最痛心的事。
自己那父皇,一道皇命逼死了养育他多年的养父,而也是那一道皇命,给他设下了必死之局。
占卜师都言他许牧之是一个已死之人,或许按照天命的安排,他已经在那一天死在了九龙城。
可是他活下来了,因为他的师父,他活下来了!
此生,永不称皇!
那六个刺眼的大字成了他这一辈子难以忘却的噩梦,成了他一碰就痛到难以呼吸的伤疤。
他灭北漠,踏西炎,又何尝不是因为当年他们欠下的龙州的债呢。
以他许牧之现在的威望,只要他振臂一呼,只要他说出他就是龙州大皇子的身份,龙州复国那也不过就是翻手之事。
甚至在他的带领下,龙州完全能再现当年的辉煌。
可他却宁愿选择做一个黑暗中的鬼,默默的在背后搅动这天下大局,默默的背负着龙州那万千亡魂的仇怨,去为他们一点点的讨债。
不是他没有能力坐上那皇位,只因为当初那一道出自他父亲的圣旨,一句‘此生,永不称皇!’。
“弟弟?呵呵,我还真的想见见当年那个男人不惜给我设下死局也要保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牧之心中暗自自语了一句。
弟弟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触动。或许听到那个弟弟死了或者活着他的心都是一样的平静无任何波澜。
周不言悄悄的看着许牧之没敢说话,他看到顺着许牧之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
半晌之后,许牧之回过了神,转过了头,悄然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他复国的地方应该是南灵当初没要的那一片土地吧!”
许牧之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平静,那种透着一股无情的平静。
周不言急忙点了点头。
“对,就在那一片地域。”
许牧之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精芒,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哼!又是李玄之,这武神大陆的各个局中还真是都有着你的身影啊!”
“虽然说是前不久才宣布的复国,可是根据情报,龙州复国的事情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筹划了!”
周不言想了想,再次补充了一句道。
许牧之眉头一皱,低头沉思着。
李玄之此人给他一种诡异至极的感觉,李玄之不断的布着局,可是每个局都让他看不清李玄之最后的目的。
和李玄之斗了这么久,明面上看李玄之似乎从他这里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相反的反倒是成就了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还在李玄之的局中!不,准确的说是,从一开始他就在李玄之的局中,从未能跳出来。
这次龙州复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必定是李玄之的局。
不然,那一块分给南灵的地域虽然南灵一直没要,可是别人想要拿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这乱世之局中,李玄之不争不抢,躲在南灵死活不动。现在更是背后支持龙州复国,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对李玄之感觉恐惧。
李玄之那样的人在这乱世之局中不可能是棋子,只会是背后落子的那一只手,操纵着天下大局。
可现在他却看不懂对手的棋局,这才是最可怕的。那些刚开始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棋局,往往在最后将会爆发惊天之力。
“爷,参与龙州复国的还有一个人……”
周不言欲言又止的看了许牧之一眼。
许牧之那无意识的不停动着的手指突然一顿,回头看向了周不言。
“许满仓!”
周不言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
许牧之蓦然双目之中闪过了一抹强烈的杀机。
许满仓,那可是他唯一的哥哥!
因为害怕许满仓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故意没有跟许满仓相认。可是现在却有人将许满仓再次拖进了武神大陆的这一潭乱世浑水之中。
“李玄之!”
许牧之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爷,要不要将他叫回来?”
周不言犹豫了一会儿道。
他知道,只要许牧之开口,那个叫许满仓的必定是可以回这北漠的。
许牧之摇了摇头。
“让宋文远准备一些钱财,以我的名义送往龙州!”
许牧之淡淡的道。
周不言一愣,以许牧之的名义送钱财赶往龙州,这就等于是向天下人表明他许牧之支持龙州复国。
“爷……您不亲自去一趟吗?”
周不言低声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还有事!”
许牧之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院子。
在龙州宣布复国之后,首先是许牧之送巨额钱财支持龙州复国,紧随许牧之之后,南灵公开宣布承认龙州复国,甚至扬言会做龙州最为有力的后盾。
……
数十天之后,栖凤城。
今年这个奇怪的冬天来得快,可是也去的快。人们还没有从入冬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可是转瞬间却已经变成了春天。
这天栖凤城下了一场春雨,连绵温细的春雨打落,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怀春的少女深夜的浅笑低语。
在栖凤城外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只是他的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淋了一个通透。
他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旁的地面。
曾经,这里有着一个小小的花园。一个傻女孩整日整日的守候在这里等候着花开,期盼着某人归来。
现在,花园没有了,花也没有了,那个傻女孩也……不见了。
“初春的天气有些凉,你身子骨弱又体寒,这么泡着会生病。”
一个女人撑着一把伞走到了他的身旁,温柔的道。
说话间,那女人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全身的水汽驱除,又取过了一件厚实的衣袍为他披上。
许牧之没有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依旧那么静静的看着地面。
苏伊宁替他撑着伞安静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牧之开口低声道。
苏伊宁那撑着伞的手臂微微一颤,可随即温婉一笑。
“你看到的,就是我。”
她没有给许牧之过多的解释,声音之中透着一股无奈。
“关于我的信息,都是你传给李玄之的吧?”
许牧之虽然这样问着,可是他的声音之中却是透着一股肯定。
苏伊宁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关于许牧之的信息,都是她第一时间传给李玄之的。
“是我太蠢了,光凭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建立百雀楼这样掌控天下情报的地方。”
许牧之摇头苦笑。
苏伊宁沉默,没有解释。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就这么在雨中静静的站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欣赏着雨景的情侣。
“能给我说说你的吊坠吗?”
许牧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过了头,看着苏伊宁认真的道。
苏伊宁的那一个吊坠他曾经无意间见过一次,那个吊坠真的和他送给雪儿的那个很像。
而雪儿后来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很普通的一枚石子,可它是我哥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纪念!”
苏伊宁微微一犹豫,还是解下了那一枚吊坠递给了许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