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妈的,烦!
看着许牧之那大咧咧的样子,公孙狐一愣。
这许牧之似乎和情报之中所描述的不一样啊,在北漠的情报之中,许牧之是一个看似温文尔雅,可其实心狠手辣,阴险至极的人。
可现在许牧之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大咧咧的满腹牢骚的糙汉子而已。
“给我来点酒,妈的,烦!”
许牧之扭头对公孙狐喊了一声,似乎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现在可是身陷敌方百万大军之中,就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公孙狐愣了愣,取过了一坛酒水给许牧之,而后并肩坐在了许牧之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许牧之此人分明他们之前未曾见过面,可是这第一次见面却是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烦什么?”
公孙狐一把拿过许牧之手中的酒水给自己也灌了一通,随口就问了一句。
此刻若是告诉别人这两人是敌人的话,怕是谁都不会相信,因为此刻看去完完全全的就是两个知己。
公孙狐下令原地扎营休息,而那些将士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毕竟许牧之的名声太大,他们也想知道这许牧之究竟如何能将他们说的退去,难不成是准备和公孙将军拜个把子,然后让公孙将军碍于情面不出兵赵国?
可这不是扯淡么,别说拜把子的兄弟,就算是一奶同胞的兄弟,皇帝一声令下公孙将军依旧会兵发赵国。
“烦什么?呵呵,唉!原本我好好的在栖凤城享着乐,有闲暇时间了还可以去百雀楼乐呵乐呵。”
许牧之似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得!赵庚安那老家伙突然自杀了,你说他死就死么,偏偏要说什么以他之命换我出手!好吧,我好好在家看书,锅从天上来,弑君之名我许牧之是背定了,万古骂名。”
许牧之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甚至说到激动之处时捶胸顿足,愤慨万千。
“好啊,弑君之名老子背就背了,这黑锅老子背!可那小皇帝,那个赵恪玄,那玩意儿有一定要我来这东境,说什么他父亲用命就为了换我出手!”
哐当!……
许牧之愤怒的将手中的酒坛砸在了地上。
“兄弟别激动,人嘛,有时候,唉!我们为人臣子,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
公孙狐同情的给许牧之再次递过去了一坛酒水,出声宽慰道。
都是替皇家办事的,谁又不曾受过委屈呢,谁又不曾背过黑锅呢,对此公孙狐是深有感触。
而许牧之的悲惨经历也是引起了他强烈的共鸣。
周围那些将士们也围的越来越多,军营生活本就枯燥,有时候听一听这些大人物抱怨也是一种乐趣。
“在我来之前,那小皇帝说什么让我退去你们这百万大军,呵呵,公孙兄你是聪明人,你说我如果真的将你们北漠这百万大军退去的话,赵恪玄他会怎么对我?”
许牧之苦笑一声,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了公孙狐。而在无形之中,许牧之也将原本的公孙将军改口称了公孙兄。
公孙狐仰头灌了一口酒水,微微一沉吟,猛地恍然大悟,惊道:
“你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若是北漠大军败退,赵国安定,他会……他必定杀你以报父仇!”
许牧之只是苦涩的一笑,默认了公孙狐的说法。
周围众人也在此刻恍然大悟,原来这许牧之根本就不是真心来和他们为敌的,甚至许牧之可以说是他们的人了。
“若我不出城,若我不跟各位耗一段时间,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观月城!”
许牧之暗中指了指观月城之上那依旧还在远远的眺望的南岳。
只不过此刻许牧之已经被北漠大军团团围在了中间,他也看不见什么,更听不见什么。
“那你干脆随我们去北漠,陛下对你可是很欣赏呢!”
想了想,公孙狐道。
许牧之喝了一口酒水,再次苦笑。
“若是能离开,那日当三皇子来栖凤城之时我就随着离开了,我内人在赵恪玄手中,我怎么逃?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若我去了北漠,那赵恪玄一定会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听着许牧之那有些无奈的凄惨故事,众人心生同情。
尤其是听到许牧之为了自己的妻子而不得不孤身来这敌营之中犯险时,更是心生敬意,暗道这许牧之是一个重情义的汉子。
“这位兄弟多大了?”
忽然许牧之抬头看了看一旁一名正听得出神的年轻人。
“俺十九!”
那人笑着道。
许牧之叹息了一声。
“十九岁,大好的年纪,我看咱们军中你这个年纪的人最多吧。”
许牧之自顾自的说着。
“我年纪和大家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人家都有着妻儿相陪,咱们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别说妻儿,咱们军中的兄弟很多都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吧。”
“我们为皇室守护边疆,可是那些贵族子弟呢?那些皇室宗亲呢?他们却是肆意的欺辱杀害我们的妻儿亲人,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究竟在为谁守着这边疆,保家卫国,呵呵,家都没了,还是被自己人毁了。”
说着说着许牧之眼角流出了泪水,似乎心中无比的痛苦。
周围众人默然低下了头,是啊,他们在边疆拼死拼活,他们为了什么,为了守候身后的兄弟姐妹,守候那些站在自己身后的亲人们不受伤害,守护自己的家园。
可是那些皇族子弟,那些贵族高官子弟们却在肆意的凌辱他们的亲人,当他们回去之时很多时候看到的只有凄凉的坟堆。
唯一守护的目的没有了,难道真是为了皇族而守边疆吗?凭什么,皇族凭什么就值得他们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守着边疆。
他们很多人老了之后回到家乡,孤独的死去。
守护着亲人不受伤害,可是最终亲人却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而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在为那些凶手守护着边疆。
周围有不少老兵默然落泪,泪水打湿了衣衫。
有多少苦痛他们藏在心中,这世间谁不想妻儿相伴,谁不想天伦之乐,可是为了国,他们选择了牺牲自己的一生。
或许有些刚入军队的年轻人还不懂,可是他们懂,他们懂那种回到家乡却只看到凄凉的坟堆之时的那种心情。
他们懂当知道自己的亲人被那些官宦子弟杀害之时的无助,那种撕心的痛。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因为没有人会理解,而且军队之中不允许说那些。
但今天许牧之说出来了,触到了他们心中那最为疼痛之处。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在这死寂之中似乎有人低声啜泣。
看着彼此红红的眼眶,却是死活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哭了。一个战场之上厮杀过的铁骨儿郎,流血不流泪,怎么能哭呢,怎么……能哭……
不到一天的时间,原本北漠欲杀之而后快的许牧之却是和北漠众人称兄道弟,聊天的天昏地暗,引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