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娅终究还是找上门来,顾盼也终究再次上钩,也许他们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兜兜转转只不过是让真爱更加坚韧牢固,可惜自己却无心间坏了他们的好事,给他们的复合制造了障碍,还真是于心不忍呢。
其实何娅没有错,为了更好的生存,她一定会回来找前途无量的前男友。是顾盼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给了她机会。抛下妻子重要的宴会,转而去陪前女友,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自己在顾盼心中轻如鸿毛吧。
一路走来的陪伴,低谷时的支持和鼓励,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鼻子也有些酸楚,但随即又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让父母担心。
“丽丽啊,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啊?”辛妈妈尤慧珍看着女儿在大厅里愣愣的,“怎么眼睛还有点红?”
“没事,昨晚没睡好,打了个哈欠。”
“顾盼人呢?”
“哦,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她决定实话实说,降低大家的期望值。万一来了是惊喜,没来也能接受。
“唉,太可惜了。那就等下次吧。”
生日会布置的温馨可爱。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气球。门口还用粉色和蓝色气球相间的打了一座半圆拱门。除此之外,会场上到处都是用泡沫做的卡通玩偶,引得亲戚家的孩子们兴奋的大喊大叫。
十桌快要一百多号人,陆陆续续的到达会场。他们一来就去看宝宝,说得最多的便是“美人胚子”、“妹妹好可爱啊”、“脑门大象爸爸”、“下巴圆圆像妈妈”……
亲戚们一片溢美之词,纷纷拿出手机和宝宝合影。
尤慧珍穿梭其中像个快乐的小蜜蜂,红光满面的和大家寒暄,亲戚们直夸她好福气,这么年轻就当外婆了,大女儿和女婿也有出息,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她略带谦虚实则得意的转移话题:“嗨,大女儿是安定了,还剩个小女儿不省心呐。这不,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不肯去拍婚纱照。”
旁人自然顺水推舟,按照她的套路走:“恭喜恭喜,是哪家小伙子娶了这么漂亮的丽丽啊?”
尤慧珍带着夸耀的心情吹嘘:“就是速亿软件的老总。速亿,你知道吗?很有名的,刚刚把收购了市里数一数二的雨球公司。”
一旁的辛丽丽拉了拉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尤慧珍低头低了半辈子,有机会抬头挺胸一次,怎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跟你好好聊一聊我女婿的公司。”
辛丽丽觉得她妈要是生在自己的年代,绝对是总经理级别的人才。看着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恨不得把顾盼吹嘘成和比尔盖茨同一档次的电脑天才,连她都听不下去了,有些羞耻的低下了头。
“啊呀,你女婿这么厉害啊,不得了不得了。今天来了吗?让我们看看呗。”
“唉,别提了,工作太忙。下次,下次哦。”尤慧珍心满意足的像是吃了一大盒补品。
辛丽丽转眼看去,不只她妈超水平发挥,连老爸也一改老实本分的人设,变得话痨起来,拉着叔叔和姑姑大谈育儿经,“遥遥养的这么好,白白胖胖的,都是因为我的独家秘方。我跟你们说啊……”
更别提姐姐姐夫了,女儿是他们手头最好的道具。他们一会儿让她敬礼,一会儿让她背唐诗,一会儿让她扭屁股,十八般武艺全部展示出来。亲戚的小孩不甘示弱,也加入了比拼的行列。你方唱罢我登场,把压箱底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你唱歌我背儿歌;你拍手我跳舞,大家开心的一塌糊涂,欢声笑语简直要把房顶都掀翻了。
姐姐的公公婆婆在宴会上的表现也可圈可点,看见辛丽丽也照常笑容满面,似乎之前的嫌隙只是一场错觉。
偌大的场地分成几大块,那边辛妈妈在普及互联网、软件公司,各种专业术语从她口中倾泻而出,毫无违和感。辛爸爸向亲戚们普及幼儿食谱和搭配,比专门的营养师还要专业。姐姐姐夫在这边搭起了才艺舞台……所有人都沉浸在欢欣喜悦中。
她摸了摸身边黑色的包,里面藏着今天最大的秘密,要不要在这个愉快的氛围中把气氛推向高潮?她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今天是外甥女过周岁,还是让她成为唯一的主角吧,若干年后珍藏更动人的回忆。
最重要的原因是顾盼不在场。录取通知书她最想给谁看,让谁知晓?不是父母,不是姐姐姐夫,更不是在场的亲戚朋友,而是给顾盼看,向他证明自己。
他缺席不在场,不能一起分享喜悦,公开就没有了意义。她情愿把消息尘封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伸向包里的手在通知书上迟疑了一下,改变了方向,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离他的一个小时诺言超过了半小时,他果真没有回来。辛丽丽起身离开宴会厅,来到走廊上给他打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冰冷的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连续三次都是如此。她无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你在哪儿啊?快点过来,宴会都快结束了。
她没把手机放包里,而是紧紧的捏在手里,不想放过任何一条消息。是的,她还抱有幻想,抱有希望,在最坏的结局到来之前,她不死心。
“丽丽啊,看你姐姐女儿都这么大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啦,今年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吧?”亲戚们轮番来敬酒,寒暄了两句就直奔主题。
“快啦快啦,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尤慧珍总算残留了一些理智,没有直接把日期告诉大家,给她保留了后退的余地。
她低头微笑,顺便再一次看向手机。手机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铃声响起也没有震动,平静的就想块砖头。
那边姐姐姐夫抱着外甥女在切蛋糕,宴会进入了高潮。精致的双层蛋糕,上面点缀着金色银色的珠珠,浓郁的奶油和各种卡通形象,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声唱生日快乐歌,一起奋力鼓掌,这一刻,大家都是孩子。
之后一块块蛋糕被分发到每个人的碗里,外甥女咂吧着嘴,一边嚷嚷着“吃、吃”,一边指挥她爸爸喂她,蠕动的小嘴始终没有停下来。
“丽丽,你喜欢就多吃点。”辛爸爸又给她拿了一块蛋糕:“顾盼没来,你把他的一份也吃了。”
下午十二点半,宴会差不多结束了。亲戚朋友们互相打着招呼就相继离开。服务员也陆续进来收拾碗碟,整理桌布。外甥女刚刚兴奋过头,现在支撑不住,脑袋歪在妈妈肩膀上睡着了。父母的精力也有点不济,露出了些许的疲惫,迎来送往,觥筹交错也是要耗费诸多体力和脑力的呀。
姐夫肖建军把剩下的饮料烟酒搬回车子上,“丽丽,要不要送你回去?”
“是啊,大家挤一挤还能坐得下。”尤慧珍坐在车里探出头。
“不用不用,正好走回家,顺便消消食。”辛丽丽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姐夫开车小心些。”她低下头对妈妈说:“有事打电话哦。”
六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抓紧跑到阴凉处躲避阳光的照射。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仿佛地球就是一个大烤箱。手机被她攥出汗来,但还是没放进包里,而是换只手继续拿。辛丽丽放弃了公交车里的清凉,决定步行回家。
在最热的季节最热的时间,在市中心宽阔的大马路上,一位年轻女子正倔强的走着。她要以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给自己找回答案。
五公分的高跟鞋对脚进行了全方位的挤压,从脚尖到脚后跟,小脚趾估计破皮了吧,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米白色的连衣裙裁剪得当,贴合身材,但出了汗后就像是一件雨衣,黏糊糊的贴着前胸与后背。长发披肩此刻也成了累赘,她甚至有冲动想一刀全部剪了。身体的疼痛和难受纷纷向她袭来,但她始终死死的忍着。
一小时后,她终于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家。脚上起了四个大水泡,亮晶晶的,一碰就疼;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哒哒的;头发晒得很烫,早上的护理基本白做了;脸上的妆容也糊的差不多,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卸了妆的脸红彤彤的,用多少防晒霜都修复不过来。
她看着镜子中惨不忍睹的自己,不禁悲从心来。早上出门时的喜悦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却有如弃妇般的狼狈回家。各种悲凉,沮丧,心疼,无力,无助,委屈,隐忍都如溃堤的洪水倾泻而出,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终于在这一刻奔溃。
辛丽丽终于哭了出来,刚开始还是小声抽噎,到后来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撕心裂肺,难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