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顾盼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该怎么回答？婚是结了，但新娘子凭空消失了？这个答案恐怕是个人都不能理解吧？“这个也一言难尽，不提了。老师，今年回来后还要走吗？”转移话题才是王道。
“近五年应该没有这个想法了。就算以后出国，也应该是短期，像这样几年的估计不会了，人也太累。”林殊停了下，“系里能让我这么年轻就出国，靠的是你们获了大奖。这次回来后会比较忙，听说系里还想让我带研究生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出了机场大厅，坐上了出租车，“师傅，去金沙江路上的白桦林。”顾盼迅速的报出了地名。这家店位于速亿附近，吃完饭，正好带老师好好参观下速亿。
轿车随即驶上了高架，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林殊不禁赞叹这惊人的速度，“几年没回来，变化实在太大了，我都要认不出了。”
“是啊，变化非常大，不只城市建设，连原来的行业也是大洗牌呢。”顾盼附和道。林老师要是知道曾经辉煌的雨球早已灰飞烟灭，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林老师则一脸懵逼，难不成错过了一场大戏？
顾盼在白桦林里定了一个小包厢，好好宴请一下林老师。
“来，老师，我们干了这一杯。”他把自己和林殊面前的杯子都满上白酒，豪情万丈的说道。
“我记得你以前都不喝酒，现在都喝上白的了。看来背后的故事很曲折啊！”林殊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来，说出你的故事。”本来他想着最多是商场上的起起落落，业务上的倾轧，挖挖墙角而已。没想到，最爆炸性的消息，竟然是名噪一时的雨球破产倒闭被收购，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几年前的雨球还是毕业生的首选，是大家抢破头都要去的好单位，而现在却已经人去楼空，让人唏嘘不已。“雨球被谁收购了？”
“软件业务被外市一家公司，硬件业务被我们速亿收购了。”顾盼不无得意的说。“曾经雨球用不光彩的手段掏空我们，但后来我们速亿挺住了，并东山再起，反过来把它们给收购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至于是谁掏空了速亿，是谁又让速亿重整旗鼓，他自然一语带过，含糊其辞。
“沈石林甘心？”
“不甘心也没办法啊。出了影响中考的大事，后续的危机公关也没跟上。一时间满城风雨，声名狼藉，后续的危机公关又没跟上，神仙下凡都救不了。”顾盼肩膀一耸，两手一摊，表示事情已经完全不能控制了。
“其实几年前，我已经看出点苗头了。一个企业的发展可以看他掌门人的性格。沈石林稳妥有余，开拓不足。对市场的敏感度也不高，总是用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方向。可能在几年前有生存空间，但随后容易被其他企业超越，最后结局就不好说了。”
“林老师，既然你都回来了。就一起加入速亿吧。虽然我们现在规模还不大，但有了你的加盟肯定会如虎添翼。”顾盼一脸虔诚的望着他。
“可我现在主要关注软件的后期，可能和教育类软件搭不上边啊！”
“没关系，正好拓展业务范围啊。林老师您就不要再推辞了，本来速亿就是您一手创办的，现在加入名至实归啊。”
林殊笑了，看着一脸真挚的顾盼，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那个热血青年，还是当初对他满腔热忱的小伙子，“你现在也算是公司的老总，思考问题需要全面一些，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办事啊！”
“老师，吃完饭，我就带你参观下速亿，到了九月份我们就搬去原来的雨球大厦了，看完之后，保你心动。”他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接下来不停的为林殊夹菜，“来来来，尝尝这个，您天天吃汉堡薯条肯定都腻了，还是家乡菜好吃，对胃口。”
下午冯彬等同事就看见老板带着一位男士参观公司。老板一扫之前的颓废，心情灿烂的就像室外的太阳。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向旁边的男士介绍：“虽然我们现在人数不多，主打产品也只有电子教室和信息技术的会考软件，但它们使用范围广，而且都和省电教馆挂了勾，前景广阔啊。”
林殊仔细的看了这两个软件，频频颔首，“转型确实很成功。方向虽然小众，但潜力巨大，也难为你想到这么偏僻的方向。”
顾盼一听这话，又一次心虚了，转型做电子教室还是辛丽丽的点子，而他也只是执行者。“呵呵，没办法嘛，被逼无奈啊。”他只能这么说，不然还能怎么说？
“对面的位子上怎么没人啊！现在都下午了，还有人没来上班？”林殊指了指辛丽丽的空位子。
“哦，她出差去了。”原来她的痕迹无处不在啊。“林老师，我们去看看九月份要搬去的雨球大厦吧。”顾盼只得不停的转移话题。
“好啊，不过你还是先把我的行李送回学校宿舍吧。”林老师微笑的提醒他。
顾盼一拍脑袋，“唉，你看我总是这么心急火燎的，不懂得轻重缓急。”他提起沉重的行李箱，向外走去。
暑假里的南苏大学人烟稀少，烈日下更是空无一人，只有知了再不停的叫着。出租车一路畅通，直达教工宿舍。顾盼一起帮着林老师办理手续，他对教工宿舍比较好奇，“像你这样的老师可以分到多大的房子？”
“这是给未婚教工准备的，一室一厅。如果结婚了，就得搬出去了。所以我想着孤独终老了。”
顾盼一听着急了，“老师你只管找师娘，房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开玩笑呢，看你着急的样子。自己的事会放心上的。我们上楼吧。”
干净整洁的一室一厅出现在他们面前，房间里有简易沙发，床，冰箱洗衣机，空调微波炉，桌面上还有两瓶水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欢迎林老师归来。顾盼瞬间对南苏大学好感爆棚，心想自己要不要也来做个客座教授？
雨球大厦已经建了有七八年了，外墙有些老旧和剥落，正搭着脚手架进行整修。进入一楼大厅，完全是个工地的感觉，地面上凌乱的堆放各种建筑材料，钢筋水泥，石子黄沙，灰尘铺面，异味冲鼻。要不是有空调开着，他一秒钟都不想呆。
“你这儿的装修工程很大啊，是谁负责的？”林殊看这捂鼻的顾盼，“你可要给他加薪啊！这么苦的环境，坚守下来不容易。”
顾盼明白他说的是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没想到是这么艰苦的环境，对辛丽丽的歉疚又加深了几分。很难想象她一个女性穿梭于工地中，与建筑工头们讨价还价。
“顾老板，你怎么来了？”大刘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满脸惊讶的问道。
“没事过来看看，丽丽呢？”他话一出口就知不妥，恨不得当场咬掉舌头。
“丽丽啊，不是去出差了嘛，她让我把每天的进度发邮件，有问题再和包工头交涉。”大刘深怕自己这个监工做的不到位，把所有知道的全盘托出。
“哦哦，你去忙吧，我们看看就走。”顾盼恨不得让他赶紧消失，省的再露出什么马脚。“老师，我们准备把一楼分成三块，调试区，软件区，硬件区。这个规模可以容纳上百人，到时候还要去南苏大学招人呢。”
“速亿成南苏的后花园了？这样不太好，要多多引进其他学校的人才，这样才能避免一群人盲目自大，迷失自己，才能推陈出新。我们要避免雨球的经历在自己身上重演。”林老师一针见血的指出。
这一盆冷水浇得正是时候。林殊的话，像一根针一样刺破了顾盼不断膨胀的心。路走的顺当了，就容易误以为是自己不同凡响，目光远大，其实说不定就在重复失败者的道路。
“老师，您说得对，速亿不能做雨球第二，就要打开心胸，各种教育背景的人才都要引进，才能兼容并蓄，海纳百川。”顾盼沉吟道。
林殊拍了拍他的肩膀，“比以前沉稳不少，说明这几年成长的很快啊！”
“哪里，我一直不停吃亏，摔跤，要是有老师在，就能少吃点苦，少走点歪路了。”顾盼苦着一张脸说。他吃亏，一直吃同一个女人的亏，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几次，这点怎么改都改不了。
“哈哈，太谦虚了，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嘛。我也不懂市场，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拖你后腿呢。”
晚上顾盼要和林殊一起回教工宿舍。
林殊很奇怪：“怎么你不回家？也不陪女朋友？宿舍里可只有一张单人床。”
“没事没事，我就打地铺好了。”顾盼不愿意回家，辛丽丽不在，就失去了温度和期盼，家就变得冰冷没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