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磨硬泡搞定了难缠的房东老太太,顾盼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一半,他马不停蹄的去工商局注册公司,登记资料。在公司名称上他还是费劲了周折,本来取名是速迅,但被告知重名,改成速联,又和苏联同音,后来取的几个备用名字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毙掉了。
顾盼无奈,只能拿出新华字典乱翻,闭上眼睛随意一指,正好是亿万的“亿”字,林老师摸着下巴,越琢磨越觉得意味无穷,“亿”既代表了无穷大,又能体现无限长远的时代,可以说是时间空间的极致了。和速度的“速”字一组合,完全体现出对效率的追求。
“好名字,小顾,我们公司就叫速亿吧。”林老师一锤定音。
创业意味着永远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冒出来,永远有匪夷所思的坑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你。就比如之前定好的办公桌椅,说好了下午送过来,但等到六点钟都不见踪影。顾盼焦急的打电话联系,老板理直气壮的说板车现在都在外面,要拿自己来拿,语气强硬,态度蛮横。
顾盼奇怪的问:“之前都讲好的呀,你们包运输,怎么现在反悔了?”
老板的大嗓门在电话里尤其刺耳:“现在生意这么忙,谁还顾得上帮你找车?不要拉倒。”说完就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由于桌椅的费用已经付过了,顾盼只能无奈的自己去取。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乘公交车前往城北的家具城。家具城的板车市场水很深,一路问过来,开价都很高,而且各个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要价钱不合适,他们情愿闲聊晒太阳。
顾盼的价位是100元,但大家普遍要价150。他心疼这50块钱,在摊位上转来转去,最后一个小哥看不过眼了,把他拉到一边,“加个20元,就拉这趟。”他狠了狠心,“行,但你要帮我搬货。”
一共十五套桌椅板凳,都靠人力搬运,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全部搬好,用带子绑扎完。顾盼的上臂上磕了两道口子,双手用力过猛,不住的颤抖。
从家具城到速亿的办公地点有十几公里,刚刚走出没多久,雨点就开始落下来。一开始还是蒙蒙细雨,不一会儿就越下越大,电动板车后面又没有遮挡,呼啦啦把顾盼从里到外淋个湿透。
“师傅,能不能快一点啊。”顾盼在雨中大喊到。
“我已经开到最快啦。”板车小哥的声音在风中颤抖。
天色越来越暗,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一路上都没有遮挡,避雨都没有地方,雨点打得眼睛都睁不开,顾盼扶着桌椅,心想幸好没买实木的,否则还要找地方晒干。
到了城南的办公地点,雨依旧没停,板车小哥只肯帮忙卸货,不愿意再把桌椅搬进屋子,顾盼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新买的桌椅板凳在雨中“淋浴”,只能撸起湿漉漉的袖子自己干。
干完活就到了下午一点多,身上的汗水和雨水融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楚。蓝色的衬衣似乎有些褪色,手臂上留有黑乎乎的印记。这件衬衣是何娅买的,平时他还舍不得穿,看来质量不怎样啊。
这两三个月以来,他奔波在创业路上,整日早出晚归,不见踪影,对何娅疏于关心。虽然她很体贴的没有抱怨,还时不时为他捏肩捶背,劝他不要急于求成而焦虑,但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他望着屋外丝毫没有减弱的大雨,决定还是先回家一趟。回家先换个衣服,好好陪陪女朋友,给她做一桌子好菜讨她欢心。
顾盼拿起出租屋里的毛巾抹了一把脸,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拿起脚边的雨伞,锁上门就往回赶。公交车上很多人对他侧目,一个从上到下浑身湿透的农民工,连鞋子里都是水,走起路来叽叽作响,周围人纷纷躲避。车上有不少座位空着,但顾盼很自觉不去坐,因为坐了之后整个椅子上都是水渍。
公交车站到出租屋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顾盼盘算着何娅今天应该是毕业论文的中期答辩,周宏伟也去系里办事,两人都不在家,正好让他大显身手,给大家一个惊喜。
在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但屋里似乎有动静。他赶忙把耳朵贴到门上,似乎是女性的一阵阵的呻吟声从细缝中传来,“这家伙,准是偷偷摸摸回来看日本的爱情动作片了。”顾盼对周宏伟的不耻行径又多了一层鄙视,这种事不是应该晚上躲在被窝里拿着手机,戴上耳机悄无声息的看吗?这么光明正大,简直不可理喻。唉,小撸怡情,大撸伤身,樯橹灰飞烟灭啊。
他打开门,想开玩笑的说一句:“赶紧关掉音响,你有没有点廉耻之心啊。”可是仔细一看,电脑并没有开机,耳旁的呻吟声却越来越清晰,一阵高过一阵,夹杂着男性粗重的喘息声。
顾盼此刻就好像走入了冰窖,又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全身的肌肉紧张,牙齿咯咯作响,全部的血液都涌到了脑门。他握紧了拳头,一步步向房间走去。
此时的脚下又如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困难异常,每走一步内心都千回百转,无数个念头闪现,他时刻的催眠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事情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衣服上的雨滴不停的滴下,在洁白的地砖上留下一条条水迹。
门没有关上,留下一丝丝细缝,透过细缝,顾盼见到了今生最不想见到的一幕:何娅上身赤裸,袒胸露乳,坐在他的床上,周宏伟全身赤膊,双手抓着何娅的肩膀正用力使劲,内衣、短裤随意散落在床上。两人忘我的投入,何娅神色迷离,不住的哼哼,周宏伟也闭眼享受,浑然不知这一幕已经被顾盼尽收眼底。
顾盼捏紧了手中的伞,指甲嵌入手掌中,一阵阵痛楚传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爆发的冲动。他想冲进去把周宏伟揍个半死,一定要揍得半身不遂才解气,他还想冲进去甩何娅耳光,左右开弓甩的脸肿成猪头才罢休,他还要质问两个贱人,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要联起手来给他戴绿帽?他更想冲进厨房拿把菜刀,冲上去把他们两个贱人砍个鲜血淋漓,粉碎碎骨。
然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冷静冷静,先离开这儿。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为了不惊扰他们还轻轻的带上门。走出小区门口,雨还是那样的雨,可在短短的十分钟里他从天跌落到地狱,被最信任的人在心间上插了一刀,被最好的男朋友撬了墙角,以前的兄弟情深,情比金坚,三人同心,都似乎是莫大的讽刺。
他昂起头,雨点打落在脸上,就像万千颗豆子倾洒下来让人睁不开眼。慢慢的他蹲下身子,嘶声裂肺的嚎啕大哭,心中的委屈,不解,愤恨,不甘全都化为泪水,倾泻而出。
他从小不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做不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手刃爱人,刀劈情敌的画面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他习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痛快哭完后他决定回父母家,静静的舔舐疗伤。
顾盼的妈妈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外面下着大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正在为下午的广场舞泡汤而惆怅。一阵门铃响过,她从猫眼里看到浑身淋湿,脸色苍白的顾盼,刚一打开门,他就直挺挺的倒下来。
“老头子,快点打120,儿子好像不行啦!”顾妈妈大喊到。
“估计是淋了雨,现在高烧到40度,去医院挂水吧。”120的急救人员检查之后得出结论。
顾盼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天,耳旁都是顾妈妈焦急的呼唤声,护士的吩咐声,但他的眼皮犹如千斤重,睁眼都很困难。半梦半醒间,眼前浮现出各种画面:
刚刚搬到外面的出租屋里,他和周宏伟用了两天时间从里到外打扫卫生,最后两人累瘫了,躺在地上畅想未来,周宏伟豪言壮志:我们两兄弟并肩携手,创造奇迹,冲进全国赛得第一;
何娅成了顾盼女朋友之后,三个人基本上同进同出。顾盼在房间里埋头建模时,经常听到他们俩在客厅吵吵闹闹。“你旁边点,挤着我了。”“哪有,是你屁股太大占地太多,要做缩臀手术。”起身一看,两个为了抢沙发互不相让,挤来挤去;
天气慢慢热起来,何娅也穿的越发清凉,在屋里的打扮就是吊带加短裙或是短裤,顾盼提醒她稍微注意点:“家里还有一个外人呢。”何娅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都是哥们。”
周宏伟从雨球面试回来,告诉他们成功的消息时,何娅显得特别的兴奋,顾不上留意顾盼心中的小失落,小惆怅,转而和周宏伟嬉闹:“以后一起进了公司,我们算是同事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啊。”周宏伟笑眯眯的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