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让如音如释重负,虽然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会死的,但是她决不能死在付亦瑶的奸计之下,否则,她便要成了侯爷的累赘了。
如音这边松了一口气,而付亦瑶却是被吓得双手一抖,那一根鞭子登时就落在了地上。
付亦瑶还未来得及去捡,方才那个说话之人已经是款步来到了二人跟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如音给绑到了这里来的徐福清。
纵然是这样,眼下徐福清在如音的眼里还是要比付亦瑶亲切许多。
付亦瑶眼下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把鞭子给拾了起来,慌乱的塞进了衣袖之中,面带窘色的笑道:“徐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她进来之前分明就叮嘱了那个侍卫,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她,谁料到徐福清会突然之间出现在牢房之中。
徐福清冷峻的脸上带着冷淡的笑意,道:“奉皇上之命,前来探访重犯。”
虽说徐福清只是一介下人,但他的身上可是带着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的,如此一来,徐福清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会比她这个左丞相的膝下的大小姐要来得低下。
徐福清淡然的说罢,又笑问道:“天牢重地,付小姐怎会在此?”
付亦瑶紧张的眨了眨眼,在徐福清的注视之下,竟是觉得无地可遁,她的嘴角微微抽出,旋即答道:“哦……父亲听闻九千岁的贴身侍女被抓了起来,心想或许能从她身上问出些兵符被盗的线索,故此命我前来问一问。”
“既是问话,付小姐又为什么动手打人?”徐福清说着,这就伸手攫住了如音的皓腕。
在烛光的照耀之下,如音手臂上的那些伤痕清晰无比,红的一道、紫的一道,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付亦瑶额头上已是冒出了冷汗,言语支吾的说:“这丫头嘴硬的很,无论我如何问都不肯道出真言,我……我便只能让她吃些苦头了。
徐福清看着她面不改色的在自己面前撒着谎,眼神之中登时带了些讥诮的嘲讽:“哦,左丞相怕是管的太多了,拷问朝廷重犯这乃是刑部之事,尚且还用不这着左丞相操这份心,皇上是希望左丞相当下还是以如何逼退城外之兵此事为重才是。”
付亦瑶此刻却是被徐福清的这一番话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事儿本就是她理亏,她也没料到徐福清会陡然出现。
好半晌之后,付亦瑶才又笑说:“我会将皇上之意传达给父亲的。多谢徐大人提醒。该问的我也问了,就先行告辞了。”
付亦瑶说着,便仓皇的带着那一根尚未藏好的鞭子出了监狱。
徐福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看来左丞相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放纵他的女儿做出了此等失格之事。
徐福清皱了皱眉,直到身旁的如音动了动手腕,这才发现他竟然还握着她的手。
如音的手臂此刻已经被打得不能瞧了,纤纤玉璧上面满是血渍和伤口,饶是徐福清是个男子,也有些觉得残忍。当看到她那一大截裸露出来的手臂之后,徐福清当下羞愧的转开了视线。
就像是付亦瑶没有料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徐福清也没有料到付亦瑶会到天牢里头来用刑拷问如音。这岂不是等同于是他把如音给害成了这样的吗?
徐福清赶忙松开了她,略有些尴尬的问道:“你没事吧?”
如音摇摇头:“我没事。”
此刻她迷蒙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水雾,好像是不太明白徐福清的做法。事实她的确是有些不明白,是他将自己关押进天牢的,如今他又出面救了自己……
或许,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还另有用途吧。
徐福清微微拧了拧眉,这才又记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正事:“如音,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方才之事你也看到了。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有很多,只要你愿意归顺到皇上的手下,那么,至少皇上能够护你周全。”
如音当下明白了,原来徐福清是来做游说的。
同样的话,公子安也曾经对自己说过,但,既然当初她选择了公子赋,今日的她便不会改变主意。
她此生还从未为自己的任何决定而后悔过。
如音想了想,便笑道:“多谢徐大人的一番美意了,还请徐大人回去转告皇上,就说如音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世上有能之人比我要多得多了,如音不值得皇上如此抬爱。”
“你……”徐福清眉头轻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如此,你就好生的留在这个牢中吧。
徐福清说着,便负着手大步走出了牢房。
出了牢门之后,徐福清忽而又在那牢头的面前停了下来,低声嘱咐道:“去替牢中的那个女犯取点金疮药来,再找个婆子替她上药。切忌,万万不可说是我的意思。”
那牢头听罢,赶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登时就对如音生出了一股敬畏。能让徐大人这般照料的,想来定不是个普通之辈。
“还有,此乃重犯,往后除非是有皇上的钦赐金牌,否则谁也不能进监探望。”临走之前,徐福清不忘又补充了一句。
牢头用力的颔首,哪里敢有半丝怠慢,待等徐福清走后,便忙吩咐底下的人去找了个婆子,又取了金疮药,片刻也没有耽误的就给如音上了药。
夜已经深了,一轮弯月高高挂在了树梢之上。
而此时,深宫的寝殿之中,公子安却仍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他负手临窗而站,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仿佛是在盯着那屋脊上的神兽在看,又仿佛只是在看那飘渺虚无的月光。
公子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宛若是一尊早就风化了的雕像。
直至殿外响起了徐福清的求见之声,他才缓过神来,恍惚的道:“进来吧。”
“是。”徐福清很快便自屋外翩然而至,走到了公子安的跟前之后,他当即跪了下来,“见过皇上。”
公子安的眼底这才有了些精神,俯身问道:“如何?”
徐福清面露难色,旋即便皱眉,摇了摇头:“她仍是不肯松口。”
公子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知道了。”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她机会,看来这丫头对公子赋还果真是忠诚啊。若说第一次对她抱有希望是他太过天真的话,那么这一次他还对她抱有希望,便是痴傻了。
公子安的神色登时便冷厉了起来,抿着唇吩咐道:“时刻留意宫外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