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亦瑶果真是十分欢喜她,接下来的每一日,付亦瑶几乎都会到千岁府里头来,时常一坐便是大半日。
付亦瑶毫无心机,心地纯粹,虽是身为左丞相之女,却全然也没有陌浮柔的那种大小姐架子,人人都说,侯爷若是娶了付姑娘,那可真是她们这些做丫头天大的福气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往后她们可以不必受那些矜贵的大小姐脾气,至少日子会过的舒坦一些了。
一时之间,府中上下是一片欢天喜地,人人都在夸赞着公子赋与付亦瑶是郎才女貌,天设一对,地造一双。更是有人羡慕如音早早的就已经与将来的千岁夫人打好了关系。没有人记得她曾经也被皇上赏赐给公子赋,到最后却被公子赋刺了一剑的事。
一连又是过了数日,眼看着离公子赋与付亦瑶成婚之日越来越近了,付亦瑶的病却突然之间恶化了!
一开始半月发一次病的付亦瑶,这些时日每天都会发病,每每发病之时,就会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宛如是被神魔附身一般,昔日温婉的面目如今却变得十分的可怕。
左丞相也曾请了许多名医,甚至还请了法师来给付亦瑶医治,可是仍旧没有半点的好转。
眼看着婚期将至,左丞相一面怕公子赋会悔婚,一面又怕付亦瑶会在大婚之日闹出洋相来,思来想去,正拿不定主意之时,付亦瑶得了怪病的事却不知如何传到了公子安的耳朵里。
公子安当即召见了公子赋,道是先前不知付亦瑶有此怪病,如今要收回当日的旨意,撤掉这一门不般配的婚事。
公子赋却一口咬定不肯撤婚。
如今左丞相的手中握着重权,陌世龙的兵符也暂时由他保管着,公子安哪里是因着付亦瑶身患怪病才要让他解除婚约,分明是怕他手握重权,觉得反悔了!
这一日,公子赋清早被召进了宫中,直到傍晚才郁郁而归。
才刚踏入院子,公子赋便看到了正站在青石板旁的如音。
如音似是在等着他,见自己趁夜归来,马上便迎上了前来,毕恭毕敬的施了一个大礼:“爷,音儿有法子能够救付小姐。”
看着这几日公子赋为了付亦瑶的事情头疼不已,如音也跟着寝食难安,她翻来覆去了好几日,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能解救付亦瑶的人!
“哦?”公子赋闻言,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望着她,“你有什么法子?”
“爷还记得两年多年,音儿因为触犯了条规而被爷灌了毒药的事吗?”如音皱着眉,神色认真的问。清浅的月光之下,她的眸子如同幽凉的井水一般,闪烁着坚定而有力的光泽。
公子赋的神色陡然之间变得有些复杂。
虽然他晓得如音这是无心提起,可是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他,他对她有多么的刻薄。
公子赋心中暗潮汹涌,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神色:“记得,那又如何?”
如音这会儿亦然觉得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有些尴尬,她咬了咬唇瓣,继续道:“当年音儿身中之毒,甚至是没有解药的,也是瞧遍了许多大夫都没有效果,但后来,是一位隐居在高山上的神医救了音儿,所以,音儿觉得,这一次可以再向那位神医求药,只要把她给搬下山来,付小姐定能有救!”
那位神医的事是后来林大夫告诉她的,她至今印象深刻。连自己身上那百种奇毒都能够解掉,付亦瑶的病那位神医应当也是不在话下!
公子赋浓眉微挑,像是在沉思:“那,那名神医现在何处?”
“当年她就住在郦城以南的骊山之上。”如音回忆道,“虽然不知那神医现在有没有搬走,但音儿觉得可以一试。”
公子赋痛苦的支撑着额头,为今之计,也便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就算付亦瑶成了一具尸体!他也要把她给娶过门,好夺得付家的重权!
“派谁去?”公子赋撩开袍子,径自在青石板上坐下,迎着凄冷的月光,问。
如音自告奋勇的往前一步:“就让音儿亲自前去。那神医脾气古怪,当年她救过音儿一命,说不定能看在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随音儿回京城来。”
公子赋颔首:“如此甚好,郦城山高路远,我让秦实随你一齐去一趟。”
“多谢爷。”如音屈膝。
公子赋目光和善了些,又问:“何时动身?”
“音儿打算明日一早便动身。”如音满脸认真的说,“付小姐这病越拖只会越不妙。”
“好。”公子赋沉吟,“既是如此,今夜你就早些休息下去吧。明日一早,本候让秦实陪你一齐出发!”
“是。”如音低声应着。
正要转身离去,公子赋却又出声唤住了她:“你为何要这般积极的救瑶儿?”
如音抬起脸,目光之中的坚定已经逐渐的抽离了,剩下的,是女子缠绵悱恻的幽怨。
如音蠕动了一下唇瓣,只觉得喉咙里干涩难耐,良久,才低头说道:“因为付小姐是爷喜欢的女子。”
他不想看到公子赋伤心失落的模样,所以,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以及他所喜欢的女子……
“爷若是没事的话,音儿便先告辞了。”如音怕再久留下去,会被公子赋发现自己的情绪,匆匆一拜之后,就大步跑回了小筑,徒留下公子赋一人还坐在庭前的青石板上。
公子赋静坐在那儿,喃喃的重复着如音方才说的那句话:“因为……她是我喜欢的女子?”
当他为了付亦瑶的病情苦恼之际,他的幕僚与党羽全都不见了踪迹,唯独只有如音……却是在不分日夜的替他想着法子。
而理由只是因为,付亦瑶是他所喜欢的女子。
公子赋仰天,忽的发出了一阵苦笑。
是啊,他所喜欢的女子……
这一夜,如音本是该好好入睡的,但一沾上床,她满脑子便又想起了公子赋所问她的那些话。
她颇是痛苦的辗转反侧,直到快到天明之际,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