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亦瑶见她神情如此凝重,心中顿时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交叠着双手,低声道:“自我七岁那年发病开始,至今已经有八年了。”
隐月用力的咬着唇瓣,方才还嬉皮笑脸一副稚气未脱模样的她眼下摆出了一副正色:“姑娘所患的是病,却也不是病……”
公子赋却是被她这句话给绕得糊涂了:“不知神医所指何意?”
隐月沉重的对上了公子赋幽幽的视线,只觉得从这个人的眼底看不出一丝的焦急。
这个人便是如音的主子吧?与如音的态度比起来,他仿佛不甚关心这个女子的安危,他所关心的东西,似乎另有所在。
隐月缓缓的解释道:“说起来很复杂,不过倒也不难理解,这位姑娘其实是中了一种名唤金蚕蛊的蛊,这种蛊钻入人的身子之后,靠吞噬血液为生,它以八年为一个周期,在你的身子里喝够了血之后,便会使人血液干涸而死!这种死状是十分难看的……”
“金蚕蛊……”付亦瑶大吃一惊,所以,她的病一直都治不好的缘故便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对症下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骤然间好像便想通了。
定是府中的二姨娘对她做的手脚!
在七岁之前,她一直都是丞相府中最受宠爱的那个女儿,而二姨娘的女儿与她年纪相仿,却从来未曾得到过丞相的关爱,她隐约记得有一日,二姨娘给她送来了她最爱吃的酸枣糕,没过几日,她便发了病了……
只不过,那个病发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一年之后才又发了病,根本没有人会把事情联想到当年那块酸枣糕上面。
公子赋低低的沉吟,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隐月一开始会那样说了。
“姑娘的发病症状可是浑身发疼,呼吸困难?仿佛血液之中有东西在啃噬?”隐月问。
“是……正是这样的。”全部都被隐月给说中之后,付亦瑶的身子忍不住狠狠的战栗了一下,“那……那这金蚕蛊,可还有救吗?”
“这种金蚕蛊,非常的霸道。”隐月用稚嫩的声音淡淡的说,“它出自婆耶国,那制蛊之人便是一心想要中蛊之人死,所以根本就没有研制解药,在婆耶国,解救的法子唯有一个,那便是将这金蚕蛊度到另一人的身上,再过八年,再引渡到另一人身上。”
这些都是她从师父那儿听来的,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到有这样的病例呢。
付亦瑶听罢,顿时小声的啜泣起来。金蚕蛊发作时的痛苦她是知道的,又有谁会愿意替她来做这个替死鬼呢?
此时此刻,付亦瑶陷入了绝望之中。
隐月这个时候却又道:“姑娘也不必太过伤心,我师父生前曾经钻研了一个方子,倒是可以试一试。只不过这个方子我师父还未来得及找人试验呢,她老人家便驾鹤西归了,所以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罢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能治好。若是姑娘愿意信任我的话,我倒可勉力一试。”
付亦瑶听了,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股对生的渴望。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对她身上的病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说上个名堂,她愿意不顾一切代价的去尝试!
哪怕最后的代价是失败,她也心甘情愿!总好过往后日复一日的被病痛折磨……
付亦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点了点头:“我愿意!”
公子赋此时也开了口:“瑶儿,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说罢,他又悠然转头看向了隐月,接着问:“不知神医有什么妙招?”
隐月接收到了公子赋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比仙子还好看的人儿对自己仿佛有一些敌意……就好像,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似的。
隐月浑身一颤之后,立马答道:“这个法子,便是培养一只心头蛊,来克制与吞噬金蚕蛊。”
“心头蛊?”公子赋听着,只觉得玄乎其玄,“这又有何来头?”
“所谓心头蛊,顾名思义,要以毒物之心来铺就,再以人血为药引,炮制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制成,制成之后,在发病之时饮下,立能见效!再过七七四十九日,这金蚕蛊便会与心头蛊一齐消损干净。”隐月振振有词的说,横竖她的师父是这样告诉她的。
“人血?”付亦瑶秀丽的脸上登时露出一丝恐慌,轻轻的抓住了公子赋的手臂,于心不忍的说道,“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瑶儿,只要能治好你,无论多么残忍的手段我们都要试!”公子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只需放宽心,人血的事便交给我,一切都有我在。”
“慢着。”隐月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宣誓,“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这人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的,用来做心头蛊药引的血要求非常高,必须是心地极其纯善之人的血才可以。”
“何为极其纯善之人?”公子赋又问。
隐月孜孜不倦的解释:“首先,此人必须是怀着心甘情愿的姿态来做药引的,而非是遭受逼迫威胁,此种人之血,会让心头蛊变质,到那时候,非但不能救这位姑娘,还很有可能会害了她。其次,此人的心地必须十分纯粹,不能有着人格上的一丁点污点,否则,也会坏了这心头蛊。”
听到此处,公子赋皱起了眉。
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这等心思纯粹之人?这位神医说这些话,岂不都等于是在白说吗?
并非是只有公子赋一人有这想法,付亦瑶也觉得很是为难:“可是……要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
“我倒是有一个好人选。”隐月眸光流转,微笑着说道,“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是谁?”公子赋好奇的问。
“便是到现在还留在骊山上的那个姑娘。”隐月说,“依我昨日看来,她的心地便十分纯善,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